“太医可有给你把过脉?药你有没有好好地按时喝?”他这会儿倒有点儿像个老妈子,不厌其烦地问着。
柳殊不答,只是用一双黑眸望着他,片刻后才轻轻“嗯”了声。
触及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饶是闻初尧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还是不免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和心软,但很快,他便把那丝不该有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转而只剩下冰冷的理性,“听话。”
“若是我陷入这种险境,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柳殊顿了许久才再度抬眼瞧他,“将心比心,我并不觉得这是可以划分在所谓听话范畴的事情。”
“闻初尧,我担心你。”
她的眼神坚定。
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这几日都没睡个安慰觉,又因着前不久才哭过,整个人更是憔悴的紧。
这下,闻初尧干脆只抿着唇,不吭声了。
柳殊见他消极抵抗,干脆加重了音量,“抬眼看我。”
“才问我能不能给你机会,这便是你说的机会?”
“不、不是。”听出她语气中似有怒意,闻初尧也顾不得别扭和生气了,赶忙放低了姿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他现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也因此,对待柳殊的每一个细小的词句变化,都无比敏感。
半晌,见柳殊只是若有所思地望来,却并不表态,他干脆凑近了几分,卖起惨来,“妘妘,能不能给我倒杯水…我喉咙不舒服。”
“不舒服?我看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柳殊这才瞥了他眼,但手下还是乖乖地给他倒了杯温茶。
见她顺着自己这个台阶下了,闻初尧的脸色稍缓,恍惚间,隐约有些参悟了点儿自己先前在书上所看的夫妻相处之道。
最后一句话,合该让妻子来说。
自己身为其夫君,该多包容些,多……
下一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可疑地扬了扬。
也是直至这时,他才终于有勇气问出那句早就想好的邀请,“妘妘,这次疫病之后……洛城灾后重建大抵还是需要相当长一段日子的。”
“如今,天气愈发的热了,你还怀着身孕…”他说着说着,有些吞吐起来,“虽然也有侍女照顾,但长此以往,终归还是不太妥当的。”
他见柳殊愈发直白的疑问目光,停顿几息,试探道:“我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
“同我一道回京城?”
洛城水灾和疫病之事完毕后,闻初尧肯定是要回去的。
帝王统御天下,亲自来确认灾民的情况,这是心怀苍生,可说到底,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陛下的亲信几乎也是大半跟随他来了洛城。
虽说短期内,京城的臣子们会畏惧帝王雷霆手段所造就的威严,可日子久了,人们的欲望无限增长,保不齐会滋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诸多问题,柳殊先前便独自思考过,以至于恍惚时她猛然惊觉,自己也是吃惊的很。
有些事情,光是在思虑的时候,其实便已经给出答案了。
于是,她缓缓地对上了那道紧张的视线,如平常一般,说了声“好呀”。
她说的自然,落在闻初尧耳里,却是令他一愣。
满肚子劝说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开心是不假,可更多的是隐藏于开心之下的不可置信。
“真的?”
“其实你不用可怜我,也不用哄我,如果不愿……直接拒绝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