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蓁蓁闻言如皎若玉盘的面容陡然一变,几度想要开口再问,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宫珩,自己虽不喜他,但他却是自己最后的依靠。即便当初在东海,自己被裴寂退婚,也是他向父皇请罪,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名声。
肚中的孩儿由于自己身体太过羸弱,最终没保住。但是他南宫珩却向自己一再保证,未来一定会有一群孩儿承欢膝下,共享天伦。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江沅打破了,为的就是一个牢什子低贱婢女。
之前在东海亦是,若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已是裴寂的新娘。
眼前这个妖后,许是上辈子就与自己结仇,不然哪得今生与她牵绊相克。
云蓁蓁慢慢垂下手,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嘴唇微微颤抖,瞪着江沅,仿佛要将她吞噬。
江沅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不禁感到一种强烈的压力和不安。
为了驱赶自身不适,遂抬眼睨着鲛姬,眼底的烦躁之气一闪而过。
“今夜就当我没见过你。裴寂我还是要带走的。至于你,云蓁蓁,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江沅忍着不耐,与鲛姬告诫完,便想牵着裴寂离开。
心中盘算着,这不死身术,究竟还有何解可以尝试,总不能真的要鲨了李纤云的小皇帝婴孩,来破解这咒术,若真是这样,也太残忍了。
江沅赶忙摇头,将这邪恶的念头从脑海里驱散消弭。
皇宫内夜风呼啸,忽然吹得厉害,那猎风灌得江沅脖颈直起粟栗,她紧了紧衣襟,又朝裴寂身边靠了靠,攫取了一丝温暖。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又响起了一声鲛姬的撕心裂肺。
“站住!妖后!你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心中对我却无半丝愧疚吗?”
江沅转身,却见云蓁蓁痛苦地站在原处,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眶被晶莹攥得微红,在烛光的照耀下剔透欲滴,就只等最微小的触碰,就会滑落成一道悲伤的瀑布。
可鲛人不能轻易哭泣,不然元气大伤,本就中了咒术,若再伤了根本,却想再恢复如常简直难如登天。
云蓁蓁亦是知晓的,她倔强地撇头咬唇,努力平复自己骤然起伏的胸口,缓了急促的呼吸,垂丧出气,再道。
“江沅,我本可以有美好的一生,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艳羡中。可是你,偏偏就是你,毁了我的人生,哪怕最后的寄生希望,你也将其全部击碎。”
鲛姬歪头扯笑,笑得惨淡。
“往后余生,我该怎样过活呢?”
她微微低下头,柔弱的背脊弯下去,狂啸的风几乎将她吹倒,她努力地蹲下去,抱膝无措地羽睫轻颤,整个人失去了骄傲,破碎而凄凉。
“云蓁蓁你…”
江沅没料想到是这样的局面,她松了裴寂的手,心底莫名被柔弱触动,鲛姬这样的颓败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她慢慢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伸手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抬眼看她,想要道歉却也并非觉得自己有错。
两个少女就这样蹲在湖畔边,皎白月光轻柔地为二人披了细腻的绸缦,好似抚摸睡着的孩童。
可仍旧是一旁的裴寂打破了沉默。
“蓁蓁,若你今晚没地儿去,就去水晶宫吧。我想沅儿她亦是这样想的。”
裴寂望天,恐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再这么待下去,怕是被打更的士兵见着了,真的解释不清了。
哪知道云蓁蓁听了裴寂这么说,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