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春记得,那日于街上撞自己的少女,右手背上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痦。
“啊——”宋如遇也跟了过来,听见惊春的话,顺着视线刚好看到那熟悉的断手,整个人瞬间扑倒在地,“镜儿!”
“镜儿!果真是镜儿!”
她悲痛欲绝,泪水混着蒙蒙雨水流了满脸,干净的脸伏在地上,沾满了泥泞。
谢惊春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尽管自己就已经挺狼狈的了,还是将她扶起抱住。
“还有,那是我的小黑……”
宋如遇呜呜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
齐怀金粗壮的拇指按紧了腰间剑,上前一步:“这猫妖是宋小姐养的?”
宋如遇的泪水止不住,哭得悲切,说话断断续续:“对,是……是几年前父亲送我的。”
齐怀金没继续说什么,找来人,处理完尸体后望了望天:“已过子时,各位还是先歇息吧。”
说是歇息,其实大家基本上也睡不着,第二日天刚亮,齐怀金便和路植晏一起开始象征意义地盘问宋如遇:“宋小姐可知你一直所养的黑猫,其实是妖。”
两人坐得都不规矩,特别是齐怀金,试图用这种不太正式的问询方式,让宋如遇不会太过紧张。
宋如遇尚不能接受一连失去镜儿和小黑,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面如金纸,仿佛下一刻就能乘风去了。
她十分不满,撑着额头,秀眉都快连在一起:“怎么可能?我养了它三四年,它也很亲镜儿,为何突然要伤害镜儿?”
“宋小姐不知,若它是桃花源的妖,便完全可以解释。受世间浊气慢慢侵染,于昨日爆发,完全成了吃人的妖邪,也不是不可能。”
宋如遇没有说话,双手捂住眼睛,似在藏泪。
“罢了,人死不能复生,说再多也是无意。”她叹了口气,“但刺史府前段时间失踪了一个老阍者,张正,不知二位可查出什么?”
齐怀金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虬髯:“据我调查,张正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宋小姐的丫鬟,镜儿。”
“什么?”
镜儿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在一起,如果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张正的人,那只能说明自己也是最后一个见到张正的人了。
宋如遇盯着自己茶盏,犹豫半晌,决定将自己召见张正的事说出来。
“前天晚上,我找张叔有点事,便让镜儿带他来西院一趟,大概就说了一炷香的话,我就让镜儿送他走了。可没想到第二天晌午就要人报说张叔已经大半天没出现了,以前根本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路植晏不经意道:“有点事,何事?”
宋如遇滞住了,泪水如串珠:“就是托他在阿爹房中偷些母亲的遗物,以慰藉我思母之苦。”
哪知此人不依不饶:“一句话,一炷香?”
“当,当然不是!我从小就被阿爹管得紧,因身体孱弱,哪也不许我去。母亲郁郁寡欢,也不爱往我这儿跑,我对她的了解不是很多,可纵使如此,到底是我阿娘,她去世了我心中不好受,阿爹天天不是忙事务就是在阿娘和阿兄的灵位前怅惋,我也只能从张叔口中多多了解母亲生前事。”
齐怀金拍了拍路植晏:“路小兄弟,何必纠于细枝末节,我们对宋小姐只是例常问话而已,莫要激起伤心事了。”
路植晏斜眼看了眼肩头,又看了看齐怀金:“司使说的有理。”
齐怀金意识到什么,讪讪缩回手。
呵,没点大的毛头小子,却这么在意别人碰。
“抱歉,宋小姐。”路植晏转头盯着宋如遇,几乎将人盯得发毛才突然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但笑意刚起便被压下,看起来十分正经,“张正离开西院时,那只黑猫在哪儿?”
“这我记不大清楚,它喜欢乱跑,经常不在我房中。”
齐怀金一拍桌子:“那就是了,如此,张正的死就清楚了。”
“那张正的尸体在哪儿?!”听闻此言,宋如遇激动地站起身,带动凳子响动。
对面两人同时抬头扫了她一眼,而后眼皮快速垂下。
路植晏道:“结合宋小姐所说,张正应当是在快离开西院时,被猫妖咬死,啃食了尸体。”
宋如遇呆愣愣地消化着这句话,无力地坐了回去,纤细的葱白手指绞着手中帕:“从我出生起,他就侍奉父亲左右,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齐怀金义愤填膺:“是也,所以世间妖怪均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