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填完肚子,他把泡面碗一推,人就往沙发上一仰,随便?一扫视就是满屋的狼藉——出差前扔在家里的几?套脏衣服都还堆在那里没洗呢。
他干脆眼睛一闭扭过头?不想去看。
想想自己也?快三十岁了,可到现在都没谈个女朋友,如果能有一个……
算了,现在的人都这样,他自己都不乐意凭什么会觉得?对方就愿意,从同事那边听到的抱怨还少吗?
前两天他就听公司的刘姐哭着说离婚了,原因?就是两个人都上班但回家事情都是她?在做,两人吵了有大?半年男的也?不改就拿上班很累家务就该女的干说事,刘姐她?受不了、加上两人都忙着上班一直没生孩子正好直接提了离婚。
离婚也?还不好离,政策为了减少离婚率,把离婚冷静期增加到了三个月,所以刘姐那天说拿到离婚证时看着是哭,其实该叫喜极而泣。
越想越糟心,青年猛的一起身,对着桌子上的东西一阵粗鲁操作。
几?分钟后,他拎着四个黑垃圾袋臭着脸出门。
刚把门关上准备下楼梯,对面的邻居门突然也?打开了。
小王下意识抬头?,刚想看看是谁,对屋女主人训孩子的尖利嗓音就顺着敞开的大?门全扩出来。
“你知?道我和你爸每天起早贪黑的有多不容易吗,就为了给你多赚几?个上补习班的钱!你就考这点分数你对得?起我们吗?再有半年你就中考了,你中考了知?不知?道!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没有高中会收你的!你就真的想和我跟你爸一样考个中专,以后一辈子在最底层给人打螺丝吗?你看看我和你爸的手,你再看看我的脸,跟那些坐办公室的是不是一个天一个地?现在的社会早就不是以前,你要是考不出去你以后一辈子……”
破音的女声带着焦虑的哭腔,有指责可更?不掩饰那份为子筹谋却一败涂地的悲伤,小孩也?听出来了,所以在母亲哽咽的责骂里忍不住呜咽出声。
在母子俩一并哭上的声音响起之际,大?门很快合上将之关在屋内,只有留在外面的男主人对着青年憨厚又尴尬的一笑。
“扔垃圾啊。”对屋男主人打着招呼。
“哎。”他只能点点头?,拎着垃圾就要下楼梯,但走了一步就顿住,转头?对还站在原地的男主人说了一句,“其实考上了高中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看我,坐进办公室不也?是这鸟样。”
对屋男主人抿抿唇只对他笑了笑,在小王要走到梯拐角处才来了一句:“但他考不上到了你这年纪,可租不起你这样的房。”
小王没说话?,只是下楼的动作更?快了。
把分好类的垃圾一个个投放进相?应的桶里,他刚准备走,就看到了垃圾车开过来收垃圾。
相?比他的小心仔细,垃圾车动作熟练又不失粗暴的把几?个大?垃圾桶全倾倒了个干净。
愕然的看着那些被仔细分类好的垃圾最终在垃圾车里又混成了一堆,小王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叉。
好像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塌着肩手插口袋往回走。
明明很累,却不是很想回家,就离开小区去外面闲晃一下。
走在街边,他看见了一对情侣吵架,没兴趣围观只远远听见“你考公上岸了就跟我提分手没门”之类的几?句嘶喊;
又在一家玩具店门口,看见一个撒泼打滚的小孩哭喊着“我就要我就要”,旁边是衣着朴素的母亲苦劝不动只能对外不时尴尬的笑,最后是耐心尽失给过去的一巴掌。小孩被拖走时哭得?撕心裂肺,离得?老远都能听见那声“你答应过我考满分就给我买的!”
他走了两条街,看到了摆在街角卖小吃的炸串车,刚选好东西扫码付款,摊主忽然大?叫一声“不好城管来了”,便?骑上车子哧溜一声开走。
“王八蛋,我的串!!”
看着摊主和城管的生死时速,小王的这声骂只能算无能狂怒。
这一趟心散下来不但没能放松,反而又带了一肚子气回去。
重?新回了小区,小王没走到自己的那栋单元楼,就听见隔壁那一栋有对夫妻在吵架,男人的暴喝和女人的哭骂在两三层高的距离下断断续续有些不真切,也?让小王的步子烦躁加快。
在不少路人好奇聚在底下张望时,他是用接近小跑的速度路过并冲向自己的居民楼大?门的。
只是刚跨进去,就听外面一阵重?物落地的巨响,随后就是路人的尖叫“有人跳下来了”,小王下意识转身又往隔壁楼跑……
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很晚。
唯一庆幸的是跳下来的人因?为楼层不高所以人骨折了但还活着。
小王关上屋门,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还是麻木。
一种?习惯式的麻木。
他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至少出门逛街不会遭遇枪杀和抢劫,也?不会哪天人在屋里就突然被空投炮弹,因?为环境污染导致的变异食品更?没有流入到自己的国?家。
和这个逐年都在打仗变得?越发混乱的世界相?比,他所在的环境已经够好了。
该知?足的。
强撑着做好洗漱,换下的脏衣惯性的往沙发一丢,青年踏进卧室一头?栽在床上把自己裹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