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茵笑着点头,“奴婢记下了。”
御书房内,嘉元帝用屏风在东暖阁开辟出一隔间地方出来用于太子公务。
自从骊山回来后,陆运篡位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已甚少参与朝政,隐隐有了退位的打算。是以朝政重臣的汇报,文臣的公文他能扔的都一股脑扔给了太子。
不能怪他一大早把新婚燕尔的儿子拽来,实在是这些臣子太能上折子了。
有事的报,没事的也报,就那江浙总督李广,江南一带赋收平衡,一片和畅之象竟也要递个折子说一下,顺请圣安。
嘉元帝头疼,批不完,根本批不完。
苏公公给圣人递茶时正逢采茵过来送参汤。
嘉元帝睨了眼太子妃的陪嫁侍女,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未时一刻,采茵端着太子妃亲手做的芙蓉糕,黄中饼进了御书房。
苏公公有眼力见儿的给圣人拿了点。
嘉元帝又暼了眼儿子,太子坐的笔直,腕下有力,墨笔纷飞。
嘉元帝心虚的捻起一块糕点,干咳了一声,“扶朕出去走走。”
门声响动,陆执揉了揉眉心,饮了口茶,复又去看那脉案呈文。
凌霄在一旁陪着,眼睛瞄的细,微微撇嘴,那呈文一角都快让殿下摸的包浆了。
苏公公说得没错,陆家都是痴情种。
从圣人,到大公主,到殿下,咳咳……
终于,酉时三刻,圣人酒足饭饱回到了御书房,看见暖阁后已人去楼空,他干笑了声,笑着笑着,眼尾有些红。
苏公公体贴入微,知道此时此刻圣人最想聊的就是太子殿下,便开了个口子,“陛下,殿下今日新婚第一天,您何故折腾他一趟,太子妃娘娘是左一个参汤,右一个糕点,思念的紧呐!”
嘉元帝收起了笑容,微微叹了口气,“朕何尝不知,只是看见景宴新婚情热,不免想起了他娘。”
“朕,有点想她。”
苏公公顿时噤声,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
嘉元帝出了门朝寝殿走去,夕阳斜晖将他的身影拖得好长。
苏公公对于眼前此景再熟悉不过,他自幼跟着陛下,看见陛下从皇子到太子,再到一国帝王。
他才恍然觉得,原来帝王也会情动,原来陛下坐拥六宫也会寂寥,原来元后娘娘过世了那么久,陛下心中仍旧时时记挂想念,难以忘怀。
陆家痴情种,诚不欺他。
酉时末刻,陆执回到了东宫。
长定殿下风铃摇曳,宫灯渐起,他批了一天的折子,眉眼低沉,可想到家中有人等他,步伐不免快了些。
雾色涌动,不知何时落起了小雨,雨丝微凉,八角风灯的光晕吹散不停。
陆执抬眼,却见廊下小姑娘早早侯着,一身淡青色掐腰裙裾,面若芙蓉,眼含春水,她声音清甜,吹散了细雨的温婉,朝他招手,“夫君,快回家吃饭啦。”
陆执抿唇,勾起一抹笑容。
长定殿内,那个总是踽踽独行的男人,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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