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拾醒来时头痛欲裂,浑身也酸软难受,昨夜与容浚一起凌乱的片段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她懊悔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明明马上就能离开这?个?让她陌生又喘不过气?的皇宫,却又和容浚有了这么一夜。
可明明她以前在军营待过,按道理酒量应该不会太差,昨夜那般浅淡的果酒不至于让她酒后乱性。除非,那酒有问题。
若酒真的有问题,那容浚的目的莫不是想让自己怀孕替他诞下?血脉,让两人永远都纠缠在一起?想到这里,容拾忍不住嘲讽一笑,凭容浚的偏执,怕是再也不会让自己离开。
若自己的怀疑为真,那容浚可谓是卑劣到了极致。
她失忆后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容浚,他对她深情不似有假,所有人也都说他们曾经无比相爱,她虽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对他的爱意,但?终究也相信了这?大概是事实。毕竟容浚是天子,身份贵重,不至于联合那么?多人对她说谎。
可现在她却对自己曾深爱过他的事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虽然?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品行,但?此刻心底却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声?音:她应该不会爱一个?如此卑劣之人。
良久,容拾平复好了心情,尽量把自己收拾得清爽一些。无论容浚允许与否,今日她都要试着?离开皇宫。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有更好的人生。
她刚打开门,就发现罗义候在门口。虽然?有屋檐的遮挡,但?他们肩上仍是有薄薄的雪,应该是候了有一阵子了。
容拾眸中无波也无澜,只是平静地?问道,“陛下?让你?候在这?里的?”
罗义垂眸行礼,“是。”
“让你?阻我离开?”
“不是。”罗义跪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双手奉上,“容姑娘,陛下?命奴才奉上此药并亲自送您出宫。”
容拾心中疑惑,打开了那小木匣,果然?是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
“避子丸。”
“你?说什么??是……避子丸?”容拾心中早已有过猜想,也许是毒药,也许是补药,却怎么?也没想过会是避子丸。
“陛下?说,昨夜他明知您素来不善饮酒,却仍趁您酒后神智恍惚之时引诱您,想来您现在已经厌他至极,怕是再也不想见他。只希望这?枚避子丸能让您原谅他一二?,若实在不想原谅也无妨,只盼您以后平安顺遂便好。”
容拾服下?了那枚药丸,随后问道,“我素来都不善饮酒的么??”
罗义点头,“是。您虽然?在军营待了多年,但?酒量素来很差。以前每每庆功宴时,陛下?都会亲自嘱咐给您的酒换成茶水。”
容拾低头沉默良久,最?后轻叹一声?,“罗义,送我出宫吧。”
大雪初停,宫中的道路已经被清扫出来,但?湿滑难行。容拾跟在罗义身后,走得很慢很慢,心中却逐渐轻快起来。直到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一直堵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去的那一口浊气?突然?就消失了。
大年初一,她终于自由,以后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情,见她想见的人。可她又能去哪里、又能去做什么?、又能去见谁呢?
她忍不住回头,偌大的皇宫依然?宛若一座囚笼,就连皑皑白雪也遮盖不住它的阴森压抑。
“容姑娘。”罗义奉上了厚厚一叠银票,“这?是陛下?让奴才转交给您的,愿您前路坦荡,一生安然?无忧。”
容拾收下?了那么?银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宫墙上,容浚默默地?看着?容拾逐渐远离的背影,目光逐渐幽深。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他还是暂时放她离开。等?她再回来之时,他们便永远不分开。
积雪太深,道路难行,容拾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城,她便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直到正月十?四才花高价租了马车出了城。
如今她没有记忆,也不知道究竟该去何处,只是找了一张地?图随便寻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地?名——安乐郡。
出城第十?日,容拾包袱里的银票突然?无翼而飞。她隐隐约约觉得马夫有异常时,便在抵达热闹集市时寻了个?借口买了一匹马,随后换了男装匆匆离开。外面的世?界,比她想象中要危险。或许一直都是这?般险恶,只不过失忆让她遗忘了罢了。
第二?十?五日,她抵达安乐郡,却发现这?里并不如它的名字一般安乐。这?里原本就贫瘠,今年整个?郡的收成都不高,街上到处都是流浪的乞儿。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宅院,学着?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除非购置必要的物?品,容拾几乎出门。相比外面的热闹,她更喜欢享受家中的安宁。
或许是太喜欢现在的安宁,所以在离开的第五十?天,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儿。当药堂的大夫笑着?恭喜她马上要做母亲时,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原本以为离开了那座囚笼,却与容浚有了更深的羁绊。
没有一丝犹豫,她便做了决定。这?羁绊,留不得。
容拾拎着?药包回家,在穿过西街时远远地?就听到一群人哄堂大笑。她原本不想凑热闹,却突然?在那些笑声?中听到了烈犬的嘶吼声?和孩童的惨叫声?。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挤进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