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艳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黑了一阵才渐渐转亮,嗓子干涩欲裂,显然是烧起来了。
眼前晃着暗色的光,迷糊间让人以为是黄昏或是清晨。
但艳鬼很快意识到,那是火光,窗外依然黑着。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看见顾怀萦坐在床榻边,拿着一根细长木棍在火光中翻烤着什么。
艳鬼目光迷蒙,眼前的场景仿佛与前世重合。
她病重被软禁后,身侧只余顾怀萦。某日她从终日昏沉中清醒过来,就看见她的阿萦蹲在床边,小心地撩着袖子,在一盆炭火上翻烤着什么。
她默默看了好一会儿,问道:“天圣女在做什么?”
那时的她总是喜欢叫阿萦为天圣女,似乎觉得这样的称呼能刺痛对方。最初几次,她也如愿在阿萦眼中看到了些许刺痛。
阿萦回过头,目光很淡,也很温和。
阿萦端正地行了礼:“是饴糖,稍微烤一烤,入口能更清甜。殿下久病,太后送来的饮食总是不够丰盛精细,我就想着……或许能有些滋味。”
阿萦说着,抬头看向她,恭敬的声音里有着隐秘的,难以探寻的期待:“长公主殿下您,喜欢饴糖吗?”
她听了,却笑笑,近乎尖锐地说道:“天圣女善毒,入口的食物,本宫还真不敢动。天圣女这是打算亲手送我上路吗?”
她那时可真混账,因为觉得自己遭到了至亲的背叛,又痛恨南陵与中洲的勾结,看什么都再也难以维持平常心态。
现在想回去,她甚至忘了阿萦当时哭了没有,只记得阿萦似乎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平稳清淡。
“我以为,殿下会喜欢甜味。”阿萦轻声说,“如果殿下不介意,我可以为殿下试毒。”
她当时似乎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顾怀萦要做到这种程度。
但阿萦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主意,或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喜爱的东西,那双一贯没有任何情绪的黑眸里居然透出转瞬即逝的欢喜来。
“请恕我僭越。”阿萦将一颗饴糖托在帕子上,饴糖被烤的微微融化,散发着麦的清香和甜味,仿佛旖旎梦境。
阿萦静静望着她,说道:“我先咬一口,好吗?”
她说不清,那一瞬有什么击中了自己,最终,她没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仿佛默认。
那晚,两个人默默地分享了那两三颗饴糖。每一颗都是阿萦在炭火上烤好后先咬上一小口,再用帕子托着递到她的嘴边。
记忆总是会被美化,她想起那时的阿萦和饴糖,只觉得美好温存,仿佛日光下斑斓的倩影,就连阿萦淡白的嘴唇都含着饴糖的芬芳。
艳鬼轻声问道:“阿萦在做什么?”
顾怀萦安静地转过头,脸上几道黑漆漆的痕迹,朝她轻轻扬起了手中的木棍。艳鬼定睛看去,才注意到木棍前端似乎挂着什么。
明黄色的,飘飘荡荡的。
她的亵裤。
艳鬼:……
艳鬼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住脑袋,眼不见为净。
顾怀萦在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被子。
顾怀萦:“阿容,换衣服。”
艳鬼闷在被子里,哑着声音嘤嘤嘤:“不换,我没脸见人了。”
疾病似乎让她变得软弱了。
顾怀萦难得有几分无措,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犹豫地吐出几个字:“你……声音……”
欲求不满,会把嗓子都烧哑吗?
那几滴血,并不够吗?
顾怀萦摸了摸亵裤,它已经完全干了,被烤得温热。
她费了不小力气才生起火,一开始甚至将自己的几件衣服充作火芯,差点想办法劈了桌子当燃料,最后还是意外发现之前差点被她吃了的那一小盆黑炭可以烧,才顺利地将艳鬼的衣服全都烤干。
艳鬼没吱声,像是也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干脆闭上嘴,在被子底拱了一下身体。
真是……
顾怀萦有些无奈地将衣服挂在手上,想了想,坐在了床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