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萦只是歪头轻轻瞥了它一眼,在这一瞬间,仿佛了然了什么东西。
比如……那“册封之日,东风已至”的东风,究竟是什么。xzf
但这都与她无关。
尘世的事情,原本都与她无关。
她生来就只是天圣女,只是伽释神放在人间的一个躯壳,不需要思考,不允许思考。
她只要虔诚,只要倾听,只要将属于人间的信仰传递到伽释神面前。
但顾怀萦喃喃自语,在这只忽然出现的乌鸦——传闻中伽释神的化身面前。
顾怀萦:“艳鬼为什么不用我?”
鸦神眼中红光一闪,用尖尖的喙啄了一下顾怀萦的脖子。
那喙极其尖利,若是用全力一啄就是一个血洞。乌鸦收着力道,留下一个警告似的红痕和一个极其细小的伤口。只是它的嘴带毒,微末毒液从伤口渗入,烧起一阵疼痛来。
顾怀萦看似毫不在意,甚至连下意识用手去捂的动作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自问:“我希望被使用吗?”
乌鸦的爪子焦躁地划了划,一下子腾空飞起。
顾怀萦并没有在这样的问询中得到什么答案,她只是这么问了,然后忽然觉得,这些问题都没什么意义。
她忽然意识到,她竟从未真正探寻过这只艳鬼为什么来到她身边,在她的身上有什么样的企图。
在奉天殿时,她身处奉天殿的规则之下,所以对一切靠近敬而远之,即使她并不在意那些鬼的目的究竟是啖她血肉还是吮她骸骨。
如今她来到了中洲,离开了规则。她允许了艳鬼的靠近,同样不在意她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她自以为已经了解了原因,并且愿意给予。
本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她本应该不在意她的来,也不在意她的离开。
可她却跟上来了。
然后看到了这一幕。
艳鬼向她求欢,艳鬼需要交欢。
但艳鬼没有使用她,而是来到了中洲皇帝所在的地方。
艳鬼……自称皇帝的艳鬼,她生前是谁呢?
她的生前……爱过什么人吗?恨过什么人吗?
无论为人,还是为鬼……原来,是有着这么多难以抑制的七情六欲吗?
顾怀萦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她回到思寥宫。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宫殿,里面摆满了中洲皇帝赐予她的东西,因为她即将成为中洲皇帝的妃子。
乌鸦停在窗前的树上,白花落尽,漆黑的乌鸦在黑夜中变得不再明晰,只有一双血红眼睛,仿佛闪着灼灼的光。
顾怀萦安静地换了身衣服,慢慢绞干头发。
她的声音很轻:“大巫……在册封典礼准备了杀局,对吗?”
长公主府床脚上的符咒。
那样的符咒大概不止在长公主府,皇宫内、京城中……xzf
今日遇到的那个疯癫的男子,大约就是受此影响。
连绵不绝的雨水是杀局的序幕。
这场雨是从她来到中洲时开始下的,这一局……大约也是从她来到中洲都城的那日起,开始布下的。
杀局的目标……是她和皇帝。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猜中的事情,毕竟再过几个月,就是她的十七岁生辰。
即使中洲皇帝不杀她,南陵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允许她活过十七,更不会允许她可能同中洲皇帝行人欲之事,不清白地活过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