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
阿容那么温柔,但自己却偏偏是南陵养出来的,一只毒虫罢了。
顾怀萦转身隐没了自己的身形,她太熟悉这里,知道从哪里走最不引人注意。
也知道从哪里走,一定会引人注意。
正如现在,她被自己熟悉的人拦在殿中。大巫看上去比她离开南陵前衰老了许多,一张面皮皱得仿佛干瘪的橘皮,松松粘连在脸上,眼睛早已经失去了神采。
“背弃者无可生。”大巫的目光,从来也没曾落在过她的身上,仿佛她是某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一片落叶,一朵已经被踩烂的花。
大巫道:“回到这里,为什么?”
顾怀萦轻轻垂下眼睛,姿仪标准,轻轻俯身行礼——她做这个动作,比那新的孩子标准太多,一举一动仿佛已经刻入骨血。
“愿我的灵魂,重归伽释神的掌心。”
**
当容汀处理好所有事,带着十三风尘仆仆赶到奉天殿所在的腹地,已经又过去了三日。
中洲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奉天殿,容汀缓步上前,面对着奉天殿的前长长的阶梯。
不会有事的,一定来得及。
奉天殿不会放过惩治叛徒的机会,就算阿萦真的被抓,要被折磨处死,也一定会杀鸡儆猴昭告天下,或是在五蛊节南陵所有百姓的目光下,让他们看见背叛神的下场。
所以,还来得及。
容汀仰起头,忽然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了远远近近,飘渺的铃铛声响。
有人拾级而下。
很平缓的步子,铃铛声之间的间隔都一模一样,能想象出来者优雅端方的姿态。
铃铛声停下了,脚步声的主人也落在了视野之中,看上去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人。
她没再穿着中洲柔软素净的长裙,而是一身沉重琳琅的南陵裙装,黑色的,硬质的裙摆上绣满艳丽的毒虫鸟兽,琳琅的宝石银饰垂挂着,沉重的银冠下是那张熟悉的寡淡的面孔,挂着银饰的面帘,使得表情都模糊了起来。
看上去,仿佛她刚来中洲献降,第一次与自己在中洲皇宫相见时的场景。只是那时,自己高高坐于万阶之上的龙椅,而她卑微俯首于下,甚至未曾抬头。
如今,她于台阶之上,微微俯身,双手交叠在胸前,轻轻行了一个南陵的礼节。
容汀的口中不自觉地吐出两个生涩的字来。
“阿萦……”
她原本,不想将阿萦这么深地牵扯进来,所以才想独自解决这一切。
南陵也好,奉天殿也好,容汀知道顾怀萦未必会为难困苦,但这里终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哪怕只是触景伤情,也是伤啊。
台阶之上,顾怀萦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平淡的面容上微微浮出一点笑意,转瞬即逝。
“嗯。”她轻声应道,“我在这里。”
说着,她又有些难过似的,很轻地垂下了眼睛。
“来得,太快了一点呢,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