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回?身?,露出面容,赵鸢脸上?的欣喜逐渐消散。
“裴瑯?你来做什么?”
看到赵鸢这样子,裴瑯心中内疚,若当初他没有退婚的心思,赵鸢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故作轻松说:“听说你前?几日在大理寺门口伸冤,被你爹抓回?来了,我来看看笑话。”
赵鸢了解裴瑯,如果?不是有紧要的事,他不会主动上?门拜访。
“是啊,好笑么?”
“鸢妹,你要告的人,是九五之尊,是让你参加科举,让你入朝为官的陛下,你不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么?”
赵鸢嫉恶如仇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的女儿杀人,陛下与之同谋,我爹,孟先生,你,你们都知道内情,你们都是包庇犯!”
“你啊,真是读书读坏了。鸢妹,睁眼看看真实的世道吧,先有君,而后?有臣民,而后?才有规矩,才有律法,才有书。这世道,和书上?写?的不一样。”
赵鸢知道自己?是个书呆子,她?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们是俎上?鱼肉?因为他们年轻么?因为他们是女子,是贱民么?
赵鸢不想在这个时候接受说教,她?强颜欢笑,“你今日不必当值么?特地来教训我?”
裴瑯欲言又止,低头看到她?光着的脚,“进?屋吧。”
赵鸢仰首:“我已?与李凭云有约,你是外人,我不便与你共处一室。”
裴瑯不禁苦笑起来。
赵鸢啊赵鸢。
赵鸢啊赵鸢。
你真傻。
“今日我来和赵太?傅商议你我的婚事,沮渠那边,我会尽量平衡,不会让你受委屈。”
赵鸢当自己?是在做梦,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发觉没有痛感,看来的确是梦,于是她?僵直地转身?朝屋里走去,试图回?到床上?继续安睡。
“鸢妹!三日后?李凭云就要处决了,你明知陛下要他死,还敢去大理寺伸冤,他亲口求我娶你,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赵鸢面无表情地回?头,“那就让陛下杀了我,死于她?私念的人,不多?我一个。”
“你还不明白吗!你父亲也好,李凭云也好,还有我,我们都在想方设法地保住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赵鸢发出连连冷笑声,而后?笑声戛然?而止,她?箭步冲到裴瑯面前?,“不是定的秋后?行刑么?为何变成了三日后??”
李凭云千叮万嘱,不必让她?知道太?多?。
三天时间很快,她?睡两觉,吃几顿饭,就过去了。而后?花个一年半载忘掉他,她?也不过二十岁,正当人生好时节。
裴瑯打算照李凭云的话做的,只要狠心一时,就能帮赵鸢一辈子。
可是
赵鸢哀切地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裴瑯,你别骗我,行吗?”
裴瑯一手紧紧攥着佩剑,一手砸向柱子。
“御史?台有人写?了一篇问罪书讨伐李凭云,陈国公在朝会上?带头逼陛下尽快处死李凭云。”
御史?台的人是陈国公的鹰犬,当初国子监之乱,御史?中丞唐茂清被当场砸死,想必鹰犬虽亡,爪牙犹在,他们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人心啊,怎么可以坏成这样。
“得罪陈国公的是我,是我”
裴瑯喃喃道:“鸢妹,声讨李凭云的不是陈国公的人,是高?程。”
赵鸢错愕地抬起头:“高?程?”
“他这篇声讨李凭云的文章写?得文采斐然?,陛下爱才,已?将他从御史?台调入了礼部,难得你爹和陈国公同时赏识他,他此次不是平调,而是升迁,礼部郎中,专门负责明年科举。”
赵鸢寸步难行,雨声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只离岸的小舟,岸上?狂风乱炸,摧屋倒檐,而她?被这阵风越推越远,既安全,又孤独。
赵鸢拭去自己?脸庞的泪水:“我不嫁你,我的婚事,陛下说了不算,我爹娘说了不算,李凭云说了更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