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如?此?自信,为何不给你自己寻一条活路出来,亲手?实现你的抱负?”
李凭云笑意凝结,他低头说:“赵大人,我累了。”
赵鸢简直哭笑不得?:“我就不会累么?”
“国子监之难后,朝中近半数武官被?杀,文官人人自危,陛下不除我,他们难以心安,文官有怨,则朝纲不振,赵大人,我帮陛下杀武官夺之后,已注定今日结局,今年科举选上来的人,没有世族背景,都是陛下亲信,我已不再是不可取代之人。对陛下而言,我死了,比活着用处更大。这江山终究还是一人的江山,万民尽是脚下泥土。但是你你不一样,你是陛下改制科举后的第一位女进士,是她?最大的功绩,于她?而言,你是真正不可被?取代之人,只有你才能完成我的愿望。高程在礼部站稳脚,至少需要三年,届时?朝中已无人记得?我,你可以重得?陛下信任回到朝政,上有你父亲庇护,下有高程辅佐,有劳你替我走完剩下的路了。”
“是这样么”赵鸢喃喃自语,“看来,我对李大人而言,真是很重要的。”
李凭云听出来了她?的反讽,他抿抿唇,朝赵鸢伸出手?:“赵大人,过来。”
赵鸢站起来,慢慢挪到他面前。
李凭云握住她?捏着折子的手?,“有这一策在手?,朝廷那?些庸人,不配质疑你。”
赵鸢说:“你让我拿着你的心血,踩在你的尸骨上去讨功名。”
“是讨我们的功名。”
赵鸢的手?蓦地挣脱,那?折子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她?咬牙切齿道:“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李大人的大礼,我受不起。”
“赵鸢,你听我说”
赵鸢打断他的话?:“你和我爹他们一样,用自以为是的经验去臆测我的未来,这何尝不是在欺凌我?”
“就当是我欺负你,赵大人,听我这一次,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李凭云,你以为你是在做圣人么?”她?后退几步,突然声嘶力竭:“你怯懦!”
这一声“怯懦”,回荡在牢狱之间,也回荡在李凭云的余生里。
“李凭云,死是最容易的,一刀毙命也好,千刀万剐也好,双眼一闭,万事皆空。而活着和爱别人,需要日以继夜的坚持与付出,你以一死来逃避责任,你怯懦!”
赵鸢不知?自己还能用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李凭云,她?逃避了。
她?转身朝着牢狱出口?的光明逃去,因为她?也是怯懦的。
赵鸢离开?的瞬间,李凭云的心剧烈鼓动,一瞬间,他额角的青筋凸起,他抓住栏杆,大喊赵鸢的名字。
赵鸢没有回头,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奋力正争取过,所以不悔今日。
若说有悔,不过是未曾在寒室中守住一颗坚定的心。
最后的审判3
《周礼》:刑人于市,与众弃之。
大邺建朝以来,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范式,赐私下处决。而李凭云以礼部侍郎的身份犯杀人罪,赐绞刑,行刑地点为京兆府外。
这意味着,李凭云最终还是是作为贱民而死。
今日赵太?傅沐休,梁国郡主请了一位佛法?高深的僧人来家中讲经。赵鸢穿着一身?素袍,伴在母亲身?旁。
眼前的一切,祥和安宁。
她?是?个?一心向上的年轻人,佛法?对她?来说索然无味,她?灵魂出窍般地盯着僧人身?旁的漏刻,时间在她?心中无痕地消失。
一股巨大的悲哀莫名而来。
她?突然站起?来,被附体一般向外跑去,梁国郡主立即站起?来:“鸢儿,你去何?处?”
赵太?傅眼神示意忠叔喊人拦住赵鸢。
家丁黑压压站成一排,挡在门?洞前,堵住她?的去路。
天大地大,无处可?追。赵鸢转过身?,用?警觉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母:“你们都知道李凭云没有杀人!他被冤枉,你们都是?帮凶!”
梁国郡主求助赵太?傅:“鸢儿这是?怎么了?为何?又同那个?杀人的贱民扯上关系了”
赵太?傅拍了拍梁国郡主的肩,安抚她?的情绪,然后遣走家丁,安排他们退到院门?处守着,再吩咐忠叔招待僧人,照顾梁国郡主。
“赵鸢,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