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断断续续,深深浅浅,隐隐带了哭腔。
辛如练觉得自己有些幻听,不然怎么会听见补婚礼这几个字。
半年前点兵出关,她在马上说的那句话犹在耳侧。
“待我回来,定给你补一个完整的婚礼。”
她当时分明是对文丛润所说的,为何现在却从宋砚清的口中说出。
辛如练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疯了,还疯得不轻。
她清醒自持一生,却在认人的事上拎不清看不明。
新婚夜误把宋砚清认成文丛润,现在临了还是会把二人混在一起。
耻笑自己荒唐,辛如练转身便要向那无尽深渊而去。
就这样罢,什么也不想,死了,什么都好了。
辛如练一心求死,却在此时,又是一声呼唤,惊破这一片苍茫深色。
“练儿,你看看我,是我,我是文丛润,我回来了。”
这一声不像之前,不再如倾诉那般婉转温和,周遭嘈嘈切切之声消弭,只余这一句我是文丛润。
辛如练心头一紧。
回头看向声源所在,深渊在这一声出现后尽数崩裂,天光乍现,似要吞没所有。
辛如练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轻,骤然失重,身子急剧下坠。
下一刻,脑中嗡的一声轰鸣,眼前一暗再是一明,剧烈的割裂感遍袭全身,骨头像是被人强行打散再重新组装。
想象中的高空坠落并没有发生,辛如练只觉恍恍惚惚,心底莫名难受。
不适地睁眼,辛如练的瞳孔渐渐聚焦,视线里,她正躺在榻上,半边身子已经麻木,四肢百骸疼如车碾。
她,似乎还没死。
辛如练试着动了动手,发现手指似被什么握住,指尖一片温热,抬眼一看,宋砚清正俯首在她的掌心之间。
男子的头埋得很低,苍白如纸的脸紧紧贴着她的手掌,看不清神色,只依稀见得眉宇颦蹙,眼角湿润。
察觉辛如练的细小动作,宋砚清抬头,见她醒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练儿?练儿!”
辛如练凝视着宋砚清,他的脸色似乎比先前见到的还要惨白一些,唇色浅淡,毫无血气,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眼中血丝遍布,交错纵横,借着光线,这才惊觉此刻他的脸上泪意温浅,似乎是刚哭过。
“宋砚清?”辛如练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心头还缭绕着方才听见的那句“我是文丛润”几个字。
她现在竟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是地狱还是人间。
宋砚清握着辛如练的手,再一次把脸送到她手心里,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在。
“练儿,答应我,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你还有我。”
“我知你不是金丝雀,凡事都靠自己,从不依赖他人,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和你执手并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