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贝勒,福晋,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下官已经让人在衙门后院收拾出了住处,但咱们这里条件比不上京城,还请见谅。”
胤祺摆了摆手,回道:“无碍,出门在外,没这么多讲究,入乡随俗便好。”
安清也点了点头,说道:“将军,你让人带着我们的人去搬下行李就好,这会还早,我们也不累,不用着急休息,将军若是公务不忙的话,便把衙门的人喊来,咱们来说说正事吧。”
博定愣了下,他下意识看向胤祺。
胤祺直接说道:“这次差事,福晋是主要负责人,你们听她的便是。”
听到这话,博定心里也有数了,看来之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不假,五贝勒和五福晋很是伉俪情深,如今有五贝勒这句话,以后他也知道要如何行事了。
“好,下官这就让人去安排,五贝勒和福晋稍等。”
安清笑道:“将军辛苦了。”
博定忙回道:“福晋客气,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说罢,他便下去安排人办事去了,没过多久,衙门里各部门的人也都来了。
黑龙江将军衙门的内部机构,分设了印务处,兵、刑、工、户四司及银库,各处分别设有主事一人,及笔帖式及员外郎若干。
这次来的只是各处主事,其他人并未过来。
安清见人来齐了,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想必各位都很清楚,这次我和五贝勒受皇阿玛之命前来此处,就是为着军屯田的事而来,那么现在麻烦诸位说说咱们这里情况吧。”
众人纷纷看向博定,他是黑龙江的驻守将军,也是这里最大的官,大家自是要看他的意思。
博定轻点了点头,道:“你们如实配合福晋便是。”
众人听到这话,便心里有谱了,户司的主事率先把他们各处军屯田这些年的产量禀报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把各自负责的部分如实说了出来。
除了刑司的官员,他甚至都有些不明白这次为什么会让他过来,毕竟,其他各处和军屯田的事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除了他之外。
当然,他也没傻到当场去问为什么,总归就是过来旁听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清一边听一边询问了些具体的问题,甚至还拿出随身的地图,同众人一同商议了起来。
博定不由一愣,他还以为五贝勒和五福晋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但看五福晋这个架势,这是准备要折腾一场啊。
想到这些年每次失望的场景,以及次次把将士们折腾的人疲力竭的样子,他再次肯定了之前的想法,不要再折腾了,反正也折腾不出什么来,只是平白让将士们受累和失望罢了。
安清目光不经意瞥到一旁的博定,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博定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见状也不再迟疑,拱手说道:“福晋,下官是个粗人,说话可能不太中听,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安清摆了摆手,回道:“但说无妨。”
博定沉吟了片刻,似是在想怎么开口比较合适,最后却发现自己实在是做不来文官那些弯弯道道,只是有一说一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依下官之意,咱们这里实在是不适合种庄稼,还是别折腾了吧。”
这话一落,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安清愣了下,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她过来不就是为着这事嘛?
大概是好久没在种地这个她擅长的专业领域听到质疑声了,安清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胤祺皱着眉,质问道:“博定将军,你这是何意?”
话既已说出口,博定也没打算收回去,“回五贝勒,下官知道这样说,您和福晋可能会不高兴,但咱们这里的实际情况便是如此,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冰霜期,咱们这里自古就是不毛之地,折腾这么多又何苦来哉,总归都是白搭。”
安清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被质疑她也不恼,而是笑了笑,开口道:“那可能要让将军失望了,我同你的想法却恰恰相反,我觉得咱们这里可以大有所为,一年有三分之二的冰霜期又如何,自古便是不毛之地又如何,我们就人定胜天。”
博定听到这话只觉荒唐,他是武人,脾气本就火爆,这样话赶话说着,很快就急眼了,说起话来也不免冷嘲热讽了起来:“福晋还真是好大口气的啊,简直就是可笑,人如何能与天斗?”
自古种地就是靠天吃饭,想与天斗,那也看地里的庄稼听不听话了。
胤祺听到这话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安清忙冲着他摇了摇头,她大概也明白博定为何会有这般反应,估计是在这片荒地上投入了太多心血过后的失望累积而成的吧。
但她拦住了胤祺,却没顾上一旁的伊德日,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博定将军,我妹妹敬重你,但也请注意说话的态度。”
博定却仍梗着脖子回道:“伊德日小王子,下官说的不对吗,逆天而为的事,反正我活了这么大是没瞧见过。”
伊德日见他不知悔改,顿时气炸了,博定是黑龙江驻军的将军又如何,他可管不了自己。
当然,就算对方能管的自己,只要敢这般针对他小妹,他也照样不放过。
“笑话,这世上你没瞧过的事多了去了,别把自己想的多了不起,以前你知道番薯藤种冬藏技术吗,你知道如何防治‘稻瘟病’‘鬼麦’等农作物病虫害吗,你知道北方如何能一年两熟吗,这些你统统都不知道,别说你了,自古以来就没人知道,但我妹妹就干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