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到定安侯时有些惊讶,几乎是瞬间明白户部尚书这个职位是个坑,才让定安侯装病。
他温和一笑:“孤那还有些百年人参,稍晚些让人给侯爷送去。”这算是不揭穿定安侯装病的事情。
定安侯抬手行礼,“多谢太子关心。”
季老将军给两人倒酒,“这是信州那边送来的酒。那儿的百姓忒热情,端午前就给中路军送了些瓜果酒水。不过要老夫说,百姓们该感谢的是殿下。”
他递给年轻太子一杯酒,语气有些郑重,“大周有殿下这样的储君,乃万民之福。季某一辈子都在征战沙场,为的也不过是国泰民安,只可惜如今百姓多数活在凄风苦雨中。好在殿下贤良爱民,季某便是战死沙场,也能瞑目。”
太子震惊。
他怀疑自己悟错了老将军的意思。
之前信州一事,他手里没多少兵,也不能在皇帝眼皮下调动亲兵,才选择了爱民护国的季老将军。
他也承认,特意在密信上留下太子印鉴,一是表达诚意,希望老将军出手,二是向老将军表明自己的决意和贤明,暗示老将军,他们的理念是一致的。
只是季家满门忠烈,又从不结党,只忠于朝廷和皇帝。他可没指望提前将老将军拉到这边来。
可现在,他还没邀请呢,老将军跳到碗里了,有点不真实。
定安侯也震惊。
他赶紧喝杯酒压压惊。
知道这餐饭别有用意,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支持,不,是第一个暗示太子将皇帝赶下去的居然是忠勇之后季老将军。
看来皇帝的小心思彻底寒了老将军的心。
他又想到宁家。
他小女儿入宫时,父亲还在,还是定国公。可小女儿得宠没多久,父亲去世,他袭爵,皇帝顺势降爵,他成了定安侯。
那时他就觉得皇帝待女儿不真心,善于玩弄权术,却不曾生出大胆的念头。
也是最近,他才在夜深人静时感慨,要是在位的是太子就好了。不说太子如太祖太宗们那么厉害,可至少太子不像建光帝那样奢靡,宁愿加重赋税也不愿意节约一点。太子也不会因为猜忌就陷害忠良。
信州几个小县杀知府而非起义,单单是因信州的通判主簿支持他们,且站出来主持大局。
但凡通判主簿与知府是一类人,信州的事情没这么快平息。而大周会再起战火。
他这个户部官员都能看出来,身居高位的帝王就看不出来大周内部有许多问题吗?
定安侯又喝了一杯酒,突然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抬头一看,就见老将军直勾勾盯着他看呢。
他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殿下,臣也敬您一杯。”
定安侯爱屋及乌。小女儿曾养育过太子一段时间,也看好太子。小女儿一直想收养的十四公主更是与太子感情深厚。尽管之前不曾站队,可在朝堂上,他也数次帮太子说过话,避开过几次危险。
他没上过战场,也没法说出老将军那样的话。
细细思量,他想到前不久传回消息的大儿子。
“乾州前些日子水患,得亏河西路军前去帮忙。便是朝廷的赈灾银两粮食在路上耽搁了段时日,也没太大影响。”
乾州水患时太子不在京城,不知这拨银是如何商量的。
可前有信州雪灾银两没及时到位,到位后又被贪,如今又是乾州出了类似的问题,这户部办事也忒不麻利。
太子意识到,户部藏着一个秘密。
慢了几拍,他才想起乾州知州是宁安侯的长子。
这时,季老将军看似不经意的说,“听说你孙儿与崔将军的孙女有婚约?”
太子回神,有些讶异,“可是河西路军的崔大将军?孤从未听闻。”
“嘿呀,”宁安侯有些骄傲,“是我的长孙鸿卓。他之前苦读却不得其解,干脆四处游历,结果遇到水匪。崔将军的孙女救了他,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眼了。反正两人年纪相仿,干脆就定了婚约,过个几年再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