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雪松气息过去后,边上同学的哄闹才唤醒程椋的神志:“平时这种题目从来不教我们。”
万松岩狡辩道:“你没来问我。”
“肯定来过。”
苏醒过来的程椋,分明应该撤退却忍不住向万松岩靠近:“可我毕业就去做练习生了,没必要学很多知识。”
“了解一点也可以。”
不知不觉间万松岩把他的试卷放到了两人之间,“地理题目,旅游也用得上。”
万松岩仅仅是随手一指。目光被笔尖吸引的程椋,视线随其落定在北欧的一小片岛屿。他记得他可以去这里结婚。
“二十一题可以吗?”
程椋身不由己地点点头。
然后在万松岩娓娓道来的讲解里,首次感觉一切知识通俗易懂的程椋,内心简直有只蝴蝶破蛹而出;事实是万松岩讲的都是基本的知识点,所有老师一生之中重复无数次,程椋却全然是第一遍听到的惊奇。
以至于他人为地编造了万松岩身上的香气,与他所说的历史悠久的法国品牌别无二差。
结束后程椋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你真是个好人。”
立刻有同学掏出饭卡,佯装好人卡在桌上乱划。对这一切只是扑哧一笑的万松岩,仿佛在程椋眼睛里落地生根。他问程椋:“还想知道别的题目吗。”
但是程椋没有继续留在办公室的理由。万松岩于他而言像是舞会的王子般美好,然而快人一步回家的谢澜川,等不到他的上线,必然要以他的名义,尽在游戏里做丢人现眼的事情。程椋身上的魔法快结束了。
“我比较想回家。”
他还请万松岩不用为他担心,“我可以往后门走。”
后门藏匿在操场与花园交接的竹林后,因为废弃许久的缘故,生锈的铁门仅仅是随意用铁链缠上。这处地点经由八班诸多同学锲而不舍,两扇门的缝隙,撑大至勉强能够钻出一人。
学校还有后门?那些尖子生们面面相觑。
万松岩流露的惊讶一闪而过,他面对程椋依然安之若素:“你的作业怎么办。”
这话问到了程椋心里。程椋趁热打铁道:“你可以借我其他学科的卷子吗?”
“没问题。”
那个程椋眼里实属浪费钱的文件夹再度出现在万松岩怀里,他埋头展开文件夹的时候——尽管程椋了解此时自己实在贪得无厌:“数学卷子有吗。”
他说:“英语也要。”
几张即将展出在光荣榜上的试卷全都落到了程椋手里。手足无措:“我怎么还给你?”
万松岩说这话全然是邀请:“我在门后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收拾书包时悄然起身的程椋,以俯视的角度面对万松岩,才发现是万松岩的睫毛十分浓密,顶灯照耀下拖出了长长的投影。
从前经过光荣榜,程椋指着万松岩的证件照,说以他的火眼金睛来看:这个人一定特地画了眼线。
他忧心忡忡地问万松岩:“我不会被赶出来吗?”
“不会的。”万松岩给他的理由多么心安理得,“你说你来找我。”
书包里原本就是空空如也的程椋,郑重其事地接受了万松岩递来的一沓水晶鞋。临行前他悄无声息地归还了座椅,顺带嘱咐竞赛小组的其他同学:
“教导主任来问,就说我去洗手间。”
程椋自办公室冲到楼梯间的路途,幸运地没有遇见任何巡查老师。下到二楼时楼梯间的门被带上了;不忍心做最坏打算的程椋,猜测是风,路过时匆匆一瞥。树影挂在门上镶嵌的深色玻璃,明度低下也挡不住生机勃勃的绿意。
是换季还是春末夏初万物生长的瘙痒?程椋看见自己的耳垂潮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