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骂他。
又怕他。
“一定是你不让监察处的人来救我们,你一个人来这里,是想出风头是吗!是想抢别人的功劳是吗!是想看我们的笑话对吗!”
观慈音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雪白的衣袍随风轻晃,他沉默着,用衣物盖住小臂上被异种抓伤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朝贫民窟的人类低了低头以作告别后,便用异能离开了。
——
酒香与烟吻在富人区的夜里飘荡,寸土寸金的舞厅下,地磁环形轨道骤然传来跑车失控的嘶鸣,急剧尖锐的摩擦音过后粉色灯管碎了满地,车门扭曲破开,流出机械驾驶员的电线与铁皮。
银色皮囊、杏眼下分别点缀两颗红痣的仿生女人站在交通指挥台上端庄浅笑,它身后的中式古典建筑屹立在巨型神像中,法相庄严,喃喃垂眼。
政府大楼外满是人群,观慈音不喜欢人群,异能在政府大楼被限制了,只能将他传送到政府大楼最顶端的天台,那里太高了,都快能触碰到虚拟天棚了,他要想去监察处。
只有跳楼这一个方法。
一跃而下极速下坠时狂风是最大威胁,会严重阻碍迫降者的视线与重力,观慈音未接受政府训练学会安全降落,他更喜欢用抓钩。
掌心银枪早已上膛,子弹迸出的刹那化作牢固抓钩狠狠勾住一百九十二层外的防弹玻璃窗的窗檐,抓钩的线太长,收回带有一定延迟性,观慈音没有穿鞋,他的袜子太滑,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摩擦力,他无法稳当落在窗户外的阳台,抓钩“嘶拉”一声勾破亮蓝墙面后观慈音唇间咬住线的尽头,胳膊肘微屈,借着快要下坠的猛烈惯性直接往前狠狠一撞,硬生生撞碎了这足以抵御狂欢城一级枪弹的玻璃。
哗啦。
玻璃碎了满地,惊醒室内躺在办公椅上打全息游戏的年轻人们,他们以为是异种入侵,纷纷从腰侧拔出长刀,他们是观音城上层阶级的子女,于是有资格在这温暖无忧的室内休憩。
落地窗被来者碎了个彻底,一块玻璃没留在上边,窗户直接成了宽度窄窄的方形门框。
观慈音落在阳台,提起白袍迈入这“门框”的瞬间便变了模样,他垂了脖颈,手指轻轻扣住“门框”边缘的刹那便被薄薄的黑皮手套覆盖住,长袜被高筒皮靴包裹,银链子在脚踝处叮铃作响,白袍化为监察处统一规定的制服后,观慈音将长发从细绳中扯落,手中枪被他扣住,上了八颗子弹,而后抬起枪,枪口有一圈冰冷色泽危险晃动。
“为什么拒绝贫民窟的求救。”他说。
监察处的成员认出了他是谁。
但没有回他。
只有个女孩子说了。
“长、长官。”女孩子是新来的,她朝他行了军礼,讲话时很紧张,“前辈们说……贫民窟的人……不需要救,所以、所以就没有去,那个异种,只杀了四个贫民,就离开了,没有大面积伤亡……”
贫民窟,异种,没有去,没有大面积伤亡。
救我,救我,救我,神啊,救救我们。
这些声音嘈杂地混在一起,观慈音沉默片刻,歪了歪头,声音很轻,“拒绝前去也该向我汇报,为什么瞒着我。”
“我才是长官,对吗?”他看上去没有生气,毫无威胁。
他的部下永远看不起他,觉得他是走后门进来的,贫民窟出身的病秧子有什么资格当他们的长官?
“贫民不需要救,所以我们不想,也懒得通知你,怎么着?你想去救他们吗?”有人嗤笑一声,不惧畏观慈音的枪,他们笃定观慈音不敢开枪。
“长官,你专心伺候楼城主就行,管那么多干什——”
砰!
一切不服从命令者被观慈音拿枪击穿膝盖骨,他们疼得无法出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跪在地上。
观慈音的皮靴踩住其中一人的头往地面压去,那人的鼻骨传来断裂巨响,直接把瓷砖压断了!
“贫民的命,也是命。”
“他们是人类,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人类。”
观慈音抬头,他的脸上病气太重,可双眼毫无弱意,他平静地看着每一个人,“不问过去,无关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