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这些话说出来更像是在?卖惨,过往苦痛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钻入皮肉,刻在?了?谢洵的骨头里。
他无意将其揭开,露于人前。
长睫敛起眼中神色,谢洵再没说话。
元妤仪等不到回答,心?中又积攒了?不平,沉着脸离开了?内殿。
等到靖阳公主走后,在?外候着的岁阑才悄声?进殿,看见那木着一张俊脸的主子,嘴里仿佛含了?黄连。
“公子,小人瞧着殿下不高兴。”
谢洵冷冷地乜了?他一眼。
岁阑心?虚地皱起眉,但他心?里憋不住话,忍不住嘟囔道:“小人虽不知二位主子闹了?什么龃龉,但是公子昏过去?的这三日,可都是公主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您。”
谢洵微怔,半是疑惑半是斥责道:“你既跟在?我身边,又怎么能劳烦殿下?”
岁阑扭过头,不想看他。
自家公子心?性坚定,资质聪敏,只可惜有些事上像个榆木疙瘩。
“小人也不想麻烦公主啊,可是公子您死活不喝药,什么法?子都试了?,灌进去?您就吐出来,一滴都不喝。”
岁阑瘪着嘴,埋怨道:“只有殿下亲自喂您,轻声?细语地劝着,您才勉强能喝半碗。”
谢洵额角一跳,蓦然想起梦中那样温和可亲的声?音,和隐约间看到的床边人影。
他意识昏沉,只以为自己?当初是在?做梦,不料竟真的是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么?
—
时值三月,春景灿烂,正是大?好时节。
夫妻二人经上次一吵,现在?关系还僵着,左右瑶华宫物?件齐全,干脆留在?了?皇宫。
谢洵求见,她未曾应允,授职的文?书和圣旨已到,不能再拖延,青年只好自己?先?回了?公主府,收拾了?几件衣装,住在?了?翰林院。
朝堂上的官员来来往往,谢洵虽是陈郡谢氏的公子,地位却低微,无人恭维迎合。
只有堂叔父谢翀之在?他初到翰林院时,拨冗来了?一趟,叔侄二人第?一次会面,闲谈片刻,倒对彼此有了?不同的印象。
谢翀之一向惜才,眼光毒辣,这位庶侄虽然现在?还不够强大?,但其心?思细腻,高瞻远瞩,言谈之间颇有一番风骨。
因着元妤仪早前对谢家人的质疑,谢洵对上谢翀之时,言辞难免尖锐了?些,然这位谢祭酒却不急不躁,并不摆长辈架子。
谢翀之虽刚升任国子祭酒,可曾经多?年在?翰林院和国子监当值,也有几个相熟的同僚,遂提前同几位翰林院的学士交代,对这位沉静内敛的侄子照拂一二。
谢洵并未推辞,进了?翰林院,也可以在?国子监畅行?无阻,他心?无旁骛地翻阅起了?昔日陆祭酒存放在?国子监的旧典籍。
昔日大?理寺收押陆祭酒时,只带走了?人,并未把这些书收走。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证据,对谢洵来说,都是为陆家翻案的关键。
……
弘德殿内,门窗四敞,宫人却被?屏退。
景和帝将桌上最?后一份折子批完,解脱般地伸了?个懒腰,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女子,剑眉拧了?拧,露出几分不乐意。
“早知他谢洵是个这样张狂的人,朕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授官职。”
元妤仪掀起眼皮,果然看见一张气鼓鼓的俊脸,失笑道:“陛下又说气话了?。”
“朕是说真的。”景和帝扁着嘴,一脸郑重?,“他既和皇姐成了?亲,皇姐又把他夸的那样好,现在?为何分居?”
“皇姐这样好,不会有错的,所以必然是那谢洵桀骜不驯,惹了?皇姐不悦。”
虽住在?瑶华宫,景和帝又缠了?她许久,元妤仪却始终缄口?不言,对那日的争吵闭口?不谈,只是敷衍过去?。
景和帝不好再催问,前几天悄悄把谢洵召进宫,谁料那也是个硬茬子,一张嘴像是上了?锁,说的话同他皇姐一模一样。
“只是些许小事罢了?,陛下不必忧心?。”
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呢,到底是多?小的小事,才能让新?婚夫妻分居两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分明是他俩感情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