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官员现在已有多数是中立派,见二人面色从容地谈论,也没有上前?掺和,各自离开。
江丞相呵呵冷笑两声,“你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不假,可你也别忘了,自己如?今这?些荣耀都是凭借什么得来?的?没了驸马这?层身?份,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谢洵轻笑,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从未将自己的身?份视作耻辱,对他而言,只要留在元妤仪身?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要紧。
总有一些男人见到妻子比自己强便不甘心,想方设法地去?打压;可谢洵从未有这?样的念头,他发自内心地希望公主能始终翱翔九天之上。
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旁人对他倚仗妻子才能获取权势的话,不作反驳。
更甚至于,谢洵其实巴不得承认。
这?样所有人都能下意?识把他和靖阳公主紧紧联系在一起,清楚地道?一句他们是夫妻。
谢洵坦白:“江相所言甚是有理,谢某很有自知之明,家妻坚韧温婉,确实予我许多助力。”
青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让江丞相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他正要出言斥责时,另一边却传来?卫老?尚书中气十足的声音,“衡璋啊,祖翁正找你呢!”
江丞相握手?成拳,知道?等卫老?尚书过?来?便不能再说起那件事,索性?沉声道?:“可惜小谢侍郎现在风光无限,焉知明日不会阴沟里翻船。”
话音刚落他那双阴狠的眼睛里闪过?寒光,将声音又压低一分,“对了,本相听说令慈姓陆,可巧也是上京人氏?”
谢洵闻言神?色一僵,旋即恢复正常,淡声道?:“家母已逝,丞相缘何提起?”
卫老?尚书正在不断往这?边靠近。
江丞相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谢洵的眸子,可那双清冷沉静的眼眸并未泛起任何波澜,他并未回答,却语重心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小谢侍郎的身?世,公主可知道?么?”
谢洵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在朝中已落颓势的江丞相,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冷。
“江大人年事已高,还望慎言。”
看见他冷冽的模样,江行宣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阴狠眼眸的寒光更甚,貌似友善地拍了拍青年还带着伤的右肩。
“谢洵,跟本相斗,你还太年轻。”
说罢他转身?离去?,离开时还状似友好地对卫老?尚书寒暄两句,结果得到的只是对方的冷视。
卫老?尚书满腹狐疑地走过?来?,看谢洵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衡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江老?贼方才挑事了?”
谢洵摇头否认,“祖翁放心,无事。”
回去?的路上,他的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江丞相那句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小谢侍郎的身?世,公主知道?吗?”
公主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然他一个罪臣之子,又怎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还能被人称一句驸马呢。
这?也是谢洵迄今唯一还在瞒着她的事情。
舅父之前?也跟他提到过?,夫妻之间不应有隐瞒,理当坦白共同面对,可是他能对元妤仪坦白自己的心意?,却不能坦然地交代?自己的身?世。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他的心意?是确定的,而身?世却沾着罪行,一时之间无法改变。
就像谢这?个姓氏,他再如?何厌恶,也不得不承认是这?个看似荣耀的姓氏让他得以?尚公主。
谢洵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上绣着的竹纹,这?是元妤仪这?些日子在府中闲来?无事做的。
青年修长的指尖掠过?并不细密的针脚,眼前?仿佛出现少女捏着绣花针缝竹纹的娇俏模样,心尖一阵阵颤动。
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不妨告诉她。
但?当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时,刚才冒出的勇气又在顷刻间消散成灰。
没有一针见血的证据,他就这?样空口白牙地说出这?样一桩冤案,元妤仪会信吗?
况且这?还不是谢洵最担心的。
其一:当年陆氏贪墨案的处置结果虽是由江丞相推波助澜,可是最后盖棺定论的却是龙椅上那位先帝。
更往深处说,或许先帝清楚地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也知道?陆家是冤枉的,但?因为另一些原因不得不判处死罪。
他告诉元妤仪这?件事,莫过?于亲口告诉她,她所尊崇敬重的父皇德行有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