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夏静静关上门,把自己藏在廊灯的昏暗里。
“——哎,你是摔跤了吗?衣服怎么?这么?脏?”丁韵茹眼尖地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异样。
这话也许是在嫌她添了麻烦。
这连绵的雨天,校服今晚洗了明天都不一定能干,成天给张京宇洗那打完球的脏衣服就够头痛了。
陈之夏进门前就把江嘲的校服外套脱了,小心藏在身后,小声?地回答:“……脏了,我,那个等下写完作业去洗。”
写什么?作业。
书?本?都被泥水泡成那样了。
“……你等等!”
丁韵茹越发觉得她不对劲,腾地从沙发站起,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过来,近看便看清晰了她脸上有?泪痕,校服短袖的领口也七歪八扯的。
“我就觉得奇怪!你这衣服又怎么?了?!”
“被人揍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一句的,比她初来港城那晚和?姨夫吵架时?还要凶。
陈之夏嘴巴动了动,下意识想说自己没事儿,一下却又觉得无比委屈,抬起眼看向?丁韵茹的一瞬间,就瘪了嘴巴。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丁韵茹看她哭,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要气疯了。
她捧着她那张脸,抬起她胳膊,前后左右到处检查她有?没有?受别的伤,嗓门儿一下拉起了分贝:
“张京宇!张京宇!你给我出来——滚出来!”
今晚所有?校内qq群都传疯了。
他们说她是小偷,偷了江嘲的校服铭牌,藏在自己的笔袋;又有?人说那校服铭牌其实是江嘲送她的,江嘲自己承认的。
为什么?是江嘲亲口承认的?
因为她放学半路被一堆人给堵了,江嘲不知怎么?也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
张京宇一晚上如鲠在喉,借来的作业都没抄下去。
这事儿虽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晚自习前他在一群人面前调侃了她,他心底最清楚她每天本?本?分分脑子里就只有?学习,和?江嘲根本?没什么?。
他就是想起暑假那事儿有?点记仇罢了。
丁韵茹一脚踹开门,拽着满脸眼泪的女?孩儿,破口质问:“张京宇——到底怎么?回事?学校发生什么?了?!”
张京宇抖若筛糠,爸妈从小吵架他都没这么?害怕。
“你回来给我一个屁不放——你长个嘴巴说话的你!平时?斗斗嘴也就算了,你看看她,看看她,她衣服成什么?样子了?这是个女?孩子!我就不该给你们一起转到崇礼是不是?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
陈之夏人乖学习好,丁韵茹虽和?她妈妈关系不好,但总归是不怎么?讨厌她的,有?意无意还会?夸着她对他旁敲侧击。
张京宇平时?烦,现在见陈之夏那样儿也不敢想发生了什么?,坐不住了:“……我、我现在找他们去!我去找江嘲问……”
“——你现在去找有?个屁用!”丁韵茹气得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揍谁了,她也听过那些小屁孩对陈之夏的冷嘲热讽,吭哧吭哧直喘气,“我明天就上你们学校去!你给我问清楚谁干的——我去找他家长!无法?无天了还!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丁韵茹给陈之夏塞进卫生间,把那花洒打开就往她身上冲。
生怕她隐瞒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什么?“有?没有?人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啦,什么?“你看没看清欺负你的人是谁”啦,诸如此类的话都问到了。
丁韵茹知道张京宇有?个初中同?学叫江嘲,目前也在崇礼读,学习一顶一的好,便问陈之夏今晚的事儿和?他有?没有?关系。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她,后巷的恐惧渐渐被黑沉一片的地铁里,落在她耳旁的那句话冲淡,耳畔此时?是江嘲。
脑海里不断浮现的也是江嘲。
全部都是江嘲。
她却什么?也说不出。
陈之夏洗完澡出来,待在房间里,丁韵茹已经把电话打给了教导主任,铁了心要去学校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