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了失落,“阿姨,她没事吧?”
“我刚送她到医院,”她听起来很着急,“还不清楚。”
“没关系的,那你忙你的,回北京了我们再聚也不迟,同学会的机会也很多,”程树洋笑了笑,说,“照顾好?阿姨,别太担心?了。”
“嗯……好?,”她不忘祝贺他,“我看到大家的朋友圈啦,恭喜你拿了第一,后?面的比赛你也要加油啊。”
“会的,谢谢你。”
挂了电话回来,一群人又开始起他的哄:“唷,程树洋,是给陈之夏打电话去了吧?怎么样,她是来还是不来?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哇,这么久还放不下人家,我看你干脆表白好?了——”
“就是就是!说不定和?江嘲分手就能轮到你了哦。”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程树洋维持着一贯温润清爽的笑容,“我给我导师打电话的,别瞎猜了。”
“那干嘛避开我们!”
“你们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吵吗?”
“就别惹我们的冠军不高?兴了,”朋友们大喇喇地同他勾肩搭背,“等会儿吃火锅都别点太多,小心?喝了酒全给你们吐出来!要是程树洋吐了,就喊陈之夏来接他哈哈哈——”
晚风清爽,雪花漂浮半空,带着细碎的凛冽划过?脸颊。
斜斜一盏路灯亮起,白昼走?向了尾声。
程树洋在人群尽头拿出手机,切到微信聊天界面。
上一条还停留在下午她来看他比赛那时。
无论是她喜欢用的这种憨态可掬的卡通兔子表情包,不断挥动荧光棒为他热切加油的模样,还是她在看台上望向他的每一个瞬间。
他都看到且记住了。
一句【我喜欢你】停留在输入框许久。
反复斟酌还是改成了【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比赛】。
发送成功。
她没有回复。
2014年2月21日,北京下暴雪。
江项明死了。
江嘲得知这个消息时,唐子言正自作主张把他车开到了城东一家洗车行。
破破旧旧的招牌上挂着“满意洗车”四?个大字,在喧嚣风雪中亮着不甚明朗的光,迎风摇坠。
简陋的修理?间同样也是洗车间,一盏炭火取暖炉熊熊燃烧,慈眉善目的老板与他的两个儿子出来热情地接应。
听见大的叫丁意,小的叫丁满,从名字都能看出家人对他们的严慈喜爱。
宿醉持续到今天,人还有些不清醒。
江嘲听唐子言这个自来熟跟老板聊着天,只觉得聒噪,他眉心?蹙了蹙,脊背下沉,把还隐隐生?痛的后?脑勺抵在门边儿。
兀自抽着烟,过?滤周身的倦燥。
他是不喜欢喝酒的。
“老板您瞧瞧,就一晚没回家,车还被人给弄了,只能洗完看看哪里?需要补漆了,也就是这玻璃好?,没给全砸掉,”唐子言围着那车头打转,指指点点,“您看,车前盖还凹进?去好?一大块儿!他这车可买了没多久——是我我得心?疼死了!”
男人薄白的眼皮半掀,淡淡瞥了眼那花成蜘蛛网状的后?玻璃,这才漠然地接言笑道:“所以,应该砸你的车才比较好?,对吧?”
“你自己打了人被报复,这也能怪到我身上?”唐子言据理?力争,当然心?里?是有点儿愧疚,“再说了,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能不要?多亏我给你糊弄去参加梁家大小姐的生?日趴,你昨晚见到的那些人平时可是想见都见不到的!一个梁东升算什么。”
江嘲吐了口?烟,冷笑。
“——不过?,昨晚见到梁东升了,你们谈了吗?”唐子言顾着心?疼他这车,才想起这茬。
“没。”
江嘲的嗓音也是淡淡,有着冰冷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