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程树洋的名字争分夺秒开始在各类赛事?新闻浮现,他四处征战拿奖,身?边人最常谈论?的话题中多了一个?他。
陈之夏与他平日联系甚少,然而每年生日她都会第一个?收到他的祝福,几乎每次回国他都会来为她接机,从不逾约。他们一直保持着毫不僭越的友谊。
前年生日陈之夏结束了在日本京都的研学,回到国内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友人自驾入藏。
漫无尽头的盘山公路,一盏盏经筒摇晃而过?,山峦层层叠叠,万物纯净。
那年的扎墨公路上罕见的没有结冰,陈之夏还与朋友开玩笑,如果能顺利到墨脱并且下雪的话,她就许下今年的生日愿望。随年岁渐长,她早不怎么过?生日了。
那时程树洋与一行朋友,当时也?正在这段公路上骑行,他们不期而遇。
后来他们的恋爱,订婚,也?随之而至。
那年陈之夏的生日愿望好像就只剩,快快把车子修好,度过?这严酷的凛冬。
程树洋大?学主修建筑学,他从游泳队退役又做了个?户外博主,这经历说出去也?足够令人瞠目结舌。
一场寒潮席卷,他提前完成?了今年的骑行计划,打算着手做点儿建筑设计相关的,他是那种很闲不住的人,近来正在打通人脉。
晚上他有不得已的应酬,送他到地方,陈之夏便把车开走。
她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回公司加了会儿班,快晚上9点,从空荡荡的办公大?楼离开。
算是彻底与FEVA敲定了《迷宫》的合作,全组都像狂欢一般放了假,平时整栋楼一到周末还满满当当忙忙碌碌。
好像彻底没人在意到底还能不能碰到这项目了。江嘲开出的条件并无变化,全是邢义恒作了妥协。
陈之夏大?三?和大?四都在东京大?学作交换,后又去了瑞典的哥德堡大?学游学两年,前年去京都展开为期一年的研修,再到如今回北京。
印象中除了老家小湾,她所生活过?的城市,几乎没有终年无雪的情况。小湾虽也?算地处北方,胜在气?候温宜,就是冬季飘雪,也?只是零星作罢。
不想?总待在下雪的地方了。
几个?月前,陈之夏预约了一家潜水俱乐部?的课程,平日只能抠出点儿为数不多的闲余过?来练习。
她计划忙完这阶段的工作,就去热带自由潜的。
这家是为数不多能24小时营业的CLUB,她尤其喜欢整片潜水池的灯光暗下来,一米一米往下深入的感?觉。
等池水也?变得冰凉,她就可以腾空大?脑,享受片刻清晰的宁静。
“……之夏,交给?FEVA的宣传片那事?儿,还私下联系江嘲,没提前跟你商量是我不对,但也?真?的不能再等啦,你算算到现在,有多少公司拒绝咱们了?”
“别的不说,江嘲对咱们、对你我,还是挺真?诚的,你也?看到了,FEVA就是FEVA,或者说,江嘲就是江嘲……”
“要我说,你刚才对我的话实在有点不好听哈,什么叫我跟江嘲‘投诚’?我是为了谁?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带组这么久的努力没有成?果?”
“胡明亮那话的确不对,我都听张沫说了,私下我狠狠批评过?他了,什么你和江嘲这啊那啊的……”
“但咱们项目组还不能散啊,要不要用?我们的人,我或者你,都还能跟江嘲谈谈的。”
……
江嘲。
江嘲。
还是江嘲。
水花在头顶一浪浪破碎。陈之夏潜了10米左右上浮,深深调整呼吸,又一次果断地扎入水下。
邢义恒路上给?她来了好几通电话,到现在,她的耳边都是这般聒噪。
2013年夏天,陈之夏如愿来北京读大?学,她和江嘲同居在江柏的旧工作室。
那时窗台上就养着几盆昼颜花,花瓣是很罕见的血红色,迎风摇曳起来,像是一种珍稀水鸟的红色翅膀。
这种花生在干燥的北方,也?实在是有点儿脆弱。
陈之夏不懂如何养护,江嘲也?不甚在意,照顾不周,只记得死过?无数回,可稍一浇点水,又活过?来了无数回。
繁茂依旧,无论?夏风,秋雨和冬雪,便是一丛丛缭绕无尽的红。
原以为它弱不经折,却意外的很耐热耐寒。
本想?把工作的事?情想?得更清晰一些,耳边是他,她的思绪围绕着的,始终也?是他。
潜池呈高筒柱形,四面?包裹着通透明亮的弧形玻璃,她沿着池内的Z字潜台下潜,像是一尾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