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光,终于瞧清,膝盖上横陈着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比擦破皮严重太?多。还触目惊心地往外渗血。
脚踝也微微肿起。
她又痛得红了眼。
“——别动。”
江嘲敛低了眉目,再次察看?她的伤口。
她瑟缩住自己,像是再次钻入他虚拢的怀抱。湿发缭绕着丝丝缕缕的水汽,从彼此心口盘旋上来?。
近到都?能感受到他清冽的呼吸喷薄在她皮肤,她稍一动作,额头险险就要抵在他的肩。
目光不自觉地还定在他的身上。
看?不清,他的眼底到底是何种神?色。
她曾见到过,或是从未。
最后?,江嘲抬起手,轻轻地抚了下她的发,下了结论:“去医院吧。”
这样的伤大抵是不必要缝针的,更或许,医院也是不用去的。没多久就会愈合,直到结痂脱落,彻底不痛不痒。
儿时在小湾,妈妈总出外务工,陈之夏在马路上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不幸缝了七八针,现在头皮上的那道疤,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后?来?他们分手后?的第一个春天,她陪做完子宫肌瘤切割手术的丁韵茹在术后?21天去医院拆线,那是她第一次目睹别人的伤口神?奇、缓慢地愈合。
再上次,是她23岁生日?去拔掉了发炎的智齿。医生用锋利的刀刃切开她红肿的牙龈,即使打过足量的麻药,她怔怔盯着刺目的手术灯,还是痛得流了泪。
折磨她许久的那颗坏牙齿连根拔掉,再一针针地把那处血肉模糊缝合,她小心惦念了许多日?,不敢想起,不敢忘记。
不知不觉也夷为一片平整。再也没让她痛过。
她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番低血糖,霜打了似的。正值工作进入白热化,她当然也怕伤到骨头,认为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为好。
白日?晴朗,又是雪色纷纷。
陈之夏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与这般思绪,从大厅出来?。
记忆中遇见他的情形,总是非雪即雨,他就像穿梭其中的风,无从捉摸。
故意拖拉许久,心想他嫌她麻烦一走了之最好。
她是真?的以为他已经?走了。
弧形的旋转玻璃,携着夜雾一圈圈弥散开来?,夜空中望不见一粒星光,只有点点细碎的雪意落在男人肩头。
他咬着一点零星的火光,疏懒地倚在辆灰色轿跑门边,修长的双腿交叠,单手抄在西装裤口袋,斯文又落括。
正好整以暇地侧开头,漫不经?心地听着谁的电话。
烟气与雪雾飞腾而起,他眉眼的轮廓与面容也变得半明半晦,隐约能瞧见他唇角淡淡上扬的笑意。
她莫名想到,那个撞见他的雪夜。
接着,又想到了那个落在她头顶的触感。她有些失神?。
像是下意识的一眼对视,江嘲掸去一截烟灰,抬起眸的这一瞬间,同时也发现了她。
他掐了烟,挂断电话。朝她过来?。
矍铄的车灯明晃晃地打在玻璃上,如灼灼月晕,与他高挑的身影一般令人眩目。
陈之夏也一步越过了旋转门,正是一个侧身——
冬夜沉冷干燥的气味,携着柔和?好闻的木质香气擦过了她的肩。
江嘲伸出手臂,迎面牢牢地劫住了她。
“……”
她抬起头,便?撞入他深沉的眼底。
江嘲垂眸,略略地打量她:“我送送你。”
“没那个必要的,”陈之夏在他怀中小小地退开,她抬起张俏白的脸颊,维持微笑,“这么晚了,你肯定很?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