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楚灵均叹了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抛在脑后,提笔批了他?所奏之?事?,又毫无间断地拿起?下一本?。
待楚灵均理完政务,见完应见的臣子,匆匆用过晚膳时,已是日暮时分。值此暮色四合之?际,她?立在窗边,入目便是萧萧草木疏林外,一畔红墙带斜阳。
倒是一副难得的好景色。她?正想开?口召几名琴师前?来?,清瑶就立在身?边,欠身?道:“陛下,兰君来?了。”
谢瑾来?做什么?
这话堪堪到?嘴边时,她?自己已有了答案。按宫中惯例,新人册封第一日,都是要到?皇帝起?居的宫殿侍寝的。
“让他?进来?吧。”既是要做戏,总是要做全套的。
谢瑾今日穿了身?碧水蓝的直裾,露出的脖颈白如盈盈春雪,然而楚灵均清楚地知道:那掩在衣衫下的脊梁,一点儿也不?像它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孱弱,反而有着让人敬佩的俊秀风骨。
她?无意?为难他?,便歇了唤琴师的心思,懒懒躺在贵妃榻上,轻声道:“兰君,为我弹琴吧。”
皇帝珍藏的那把绿绮琴很快就被?宫人搬了过来?,谢瑾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忐忑,“陛下想听?什么?”
楚灵均瞥了眼那束斜斜照进来?的余晖,阖了眸子闭眼小憩,“上次那曲《醉渔唱晚》,便很应景。”
谢瑾应是,极爱惜地抚了抚手上这把珍藏多年的好琴,不?疾不?徐地开?始拨动琴弦。
他?的琴声较上次相比,听?着洒脱了不?少,倒真?有几分隐逸之?士的心境了。楚灵均睁开?杏眼,探究地望了他?一眼,复又阖了眸。
她?还是像上次听?琴时那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只不?过谢瑾却不?是像上次那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
自梦中惊醒的楚灵均抓住他?苍白的手腕,诧异地望了眼他?手上拿着的氅衣,自然地接过去,披在了身?上。
“几时了。”
“回陛下,快要戌正了。”
年轻的玄衣女子点了点头,蹙眉将视线从殿外的彤史身?上移开?,看?向谢瑾,缓声道:“兰君。”
“臣在。”
“天色不?早了,歇下吧。”昏黄烛火下的皇帝威仪不?减,但仿佛温柔了几分。她?执起?身?侧之?人的手,带着他?走入后殿。
他?的手很烫,而且热度似乎还在不?断攀升。楚灵均略感奇怪,但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径直带他?带了平素歇息的寝殿。
谢瑾来?时已梳洗过,但楚灵均却还没有。踏入门槛之?后,她?松开?了手,自己去了旁边的温泉浴池泡澡。待她?简单沐浴完,换上天青色的寝衣回到?寝殿时,被?她?带回来?的人好似还站在原处。
见到?她?回来?之?后,呼吸陡然急促了几分,而后垂下眸子,温顺地提着衣摆跪在床尾处,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他?整个人都在打着颤,连呼吸都在抖,但脱衣裳的动作倒是极快,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
等皇帝陛下斟酌好言辞时,谢瑾已经将自己剥了个精光,从床尾一点一点地钻到?她?的被?褥中。
楚灵均无奈地屏退了殿中的宫人,按着以往的习惯吹灭了两盏灯,踩着柔软的地毯坐到?床边。
钻进被?褥中的青年男子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此时的他?面色嫣红,眼眸湿润,像只无辜坠入尘网中的驯鹿。
见她?坐在了榻上,谢瑾便也坐起?了身?,被?褥从肩膀上滑落,露出雪白的肌理。
“陛下……”他?浅浅地唤了一声,试探着伸手来?解她?的寝衣。
“不?必,不?必。”她?抬手阻了他?的动作,心中直叹冤孽。
谢瑾立刻便明白自己刚刚会错了意?,狼狈地低着头,愈发坐立难安,羞红着脸要起?身?,“那臣……”
楚灵均从一旁的柜子中随手扯了条毯子,将他?完完全全的裹住。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皮肤,甚至因此而发现他?脖子上有道浅而长的伤痕。
与楚怀安从前?脖子上的伤痕极相似,想来?……都是因为自刎。只不?过,楚怀安脖子上的伤痕,并没他?这般明显。
只是,像谢瑾这样的人,也会有不?堪忍受,恨不?得了断自己性命的时候吗?
“臣还是……”获得遮盖身?体的毯子之?后,他?终于从巨大的难堪中勉强脱身?,努力抑制住身?体的轻颤,坚持要起?身?。
“不?必,睡吧。”她?的寝殿并没有放置贵妃榻,而谢瑾若这个时候出去,势必要惹人议论。楚灵均按住他?的动作,抬手放下床帐,神色浅淡,“歇下吧。”
倦乏如潮水一般,一阵一阵地涌上来?,然而楚灵均阖衣躺下之?后,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是因为身?边睡了个不?怎么熟识的人吗?
杂乱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楚灵均知道他?还醒着,且似乎不?太好受,便道:“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他?的嗓音与之?前?相较闷了几分,像是在刻意?掩盖着什么。
楚灵均目带探询,凝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