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忘了拨水,就那么呆呆地停在那儿,看着身后的情景。
漂亮的银色鱼尾半浮在河里,切面可见?血肉与白?骨。血!好多血从她身下流出,染红了河水。
她看了看漂浮在水里的鱼尾,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下半截身体。那一瞬间,她没觉得?疼,只是被血水吓掉了魂,脑子一片空白?。
鱼尾,断成两截了。
愣神之际,红色丝线自血色中探出。
不要!
她仓皇转过身想逃,但?丝线已经缠上了她的断尾,令她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看着丝线疯长?,箍住躯干,钻入血肉之中。线顷刻间爬满了她的下半身,她哭喊着翻身去扯,可怎么扯也扯不开。
无穷无尽丝线在血肉里横冲直撞,穿破她的五指,穿破她的胸腔,穿破她的咽喉。
除了血,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在汹涌而至的红色绝望中步入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丝线退去,身体失去束缚缓缓上浮,她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仿佛可以飘到天上一般。
她已经看不出人样了,皮肤千疮百孔,鱼尾上坠着几块没完全掉下来的肉,随河水晃荡,河底遍布白?鳞和肉片。
鲛人也会溺亡吗
她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看着流动的水冲刷着她的残躯,带走从创口流出的鲜红的血,奔向远方。
气管被血呛到,她难受地咳嗽起来,呕出一口血。余光捉到躲在血红中的一点绿意,她挣扎着够到长?在岸边的水草,轻轻一拉,整个人飘向岸边。
她浮出水面,看到发着血光缓缓转动的咒文。她一愣,顺着长?棍往上看去,对上一双血红的眸子。
红衣少年低头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哥,因因是不是还有没退烧啊?”江羡年拿开湿毛巾,摸了摸洛雪烟的额头,又摸了摸她自己的,不太?确定她有没有退烧。
洛雪烟高烧不退,烧得?整张脸通红,昏睡了一整天都?没醒,临近傍晚才渐渐有退烧的迹象。
“我看看。”
江羡年让出位置,江寒栖站到床边,伸手摸向洛雪烟的额头。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重重打在手背上。
江寒栖错愕地呆在那儿,看着洛雪烟仓皇坐起身,飞快缩到床的一角,瞪着他,眼?神和他杀她未遂醒来看到他的那个晚上如出一辙,半是畏惧,半是愤恨。
被打到的地方泛出刺眼?的红色。他没由来有些慌乱,又往前伸了伸手。
洛雪烟突然?开始发抖,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
江寒栖彻底动不了了,张开的手僵在半空中,他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从手里流走,像掬了把水似的,攥得?再?紧也留不住。
“因因,你怎么了?”江羡年挤到江寒栖身边,碰到他的胳膊。他一言不发地收回手,看着江羡年爬到床。上,急切地探看好友的状态。
被子张开一条口,像是一个合的死?死?的蚌壳心?甘情愿打开一般。一双手自蚌壳中探出,躲在蚌壳的鲛人紧紧抱住了身前的少女。
江寒栖看着那双手,莫名生出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30。薄情
一滴雨珠顺着伸展的绿叶滑到叶尖,欲坠不坠地在潮湿的风里颤抖。那?片叶子终是承受不住雨珠的重量,只见小小的水珠骤然离了叶尖,极速落下,砸进树下的一处小?水洼里。
同一时刻,洛雪烟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慌张地掀开被子去摸自己的小腿。
她浑身?发抖,呼吸急促,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从腿肚摸到脚踝。手摸到脚踝时,溃散的理智终于回归,她一下卸了所有的力气,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蔫在床。上,像一朵被急雨噼里啪啦打了一顿的花,弯曲的花枝有气无力地擎着花骨朵。
听到鸟鸣,她看向窗外,目光呆滞。
连绵秋雨不知何时撤离了蕴灵镇,外面碧空如?洗,阳光明媚。明晃晃的阳光打在瓶中的桂花上,点点黄花发出宛如?碎金般的光亮。
金秋时节,一派和谐,洛雪烟却无端觉得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