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裴出岫来到城中拱阳道旁浮香阁。这是京城内闻名遐迩的一间茶肆,临街而立的两层小楼。
未到下门板的时辰,偌大茶肆内昏暗静谧。她方迈步入内,身后一道掌风突如其来。
裴出岫人未回转,只一个侧身闪避过那道凌厉掌风,几招之内将人反手擒住压在地上。
下一刻,茶肆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惊怒交加地大吼,“十六,你怎的好对主子动手。”
裴出岫闻言松了手,她摘下帷帽,露出底下疏淡俊逸的一张脸,眸光轻轻掠过地上跪着的两道身影。
年长一些的红衣女子压住方才与她动手那玄衣男儿的肩膀,在她面前跪得笔直,“主子,这是楼里去年新收的影卫,还不识得您……”
说来也不能怪十六,好多年过去,她都快记不清自家主子长啥模样了。
到底是安平王府活计清闲,谁家主子在楼里养那么多护卫,却好几年也不派一趟活。她凭的练了那么多年功夫,现下只能用来沏茶倒水。
天七偷偷觑了一眼面前的裴小王爷,后者神色淡淡唤她们起身。
“你这功夫如今练得是越发好了,论机敏警觉还比不上一个新来的。”
天七涨红了脸,“主子请罚。”
裴出岫略一思索,“罚你去后院劈根竹子来。”
“主子这……能不能换个处罚?”她哭丧了脸,那可是晏公宝贝得跟什么一样的金镶玉竹啊。
“要枝杆细韧结实的。”裴出岫接着吩咐。
“天七遵令。”
她又转向那个面生的玄衣男儿,“晏公今日在楼里吗?”
十六默默地点头,引着她到浮香阁二楼暗室。
“大清早的在闹腾什么?”
不待十六他上前扣门,暗室的门从内打开,穿着一身羽蓝色宽袖锦袍的中年男人眉心紧蹙,见到十六身后的女子满肚子火气生生噎了下去,“主子今日怎的过来了?”
裴出岫自怀里掏出两封书信递给他,“劳晏公替我寻两个脚程快的地卫,一封送到嘉南关给师傅,另一封送去归渡河封王府。”
晏公从前是她母王一手带起来的亲信,算是她半个长辈,是以裴出岫向来对他颇为敬重。
他如今掌管着王府在京城的各处暗桩,眼前这座浮香阁便是其中之一。
男人接过书信应承了下来,目光落到她颇苍白憔悴的面容,方解开的眉头重又拧起,“主子实在不会照顾自己。”
当着手下,裴出岫有几分讪讪,“近日京中颇多变故。”
“您是说娶了明月夜的乐伶,还是指与二皇女殿下起了争执?”
裴出岫撇了一旁的十六一眼,“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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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晏公进了暗室,裴出岫长抒了一口气,“那是从前的礼部尚书林暮为大人的公子。”
晏公走到桌案旁亲自给她沏了杯茶,是今晨刚泡的青顶云雾。
“京城世家公子众多。”他低声悠悠道,“从前未见主子对哪家公子这般上心。”
裴出岫第一回被茶水给噎了,她抬起头神色古怪道,“晏公还探听了些什么?”
“主子成婚头一夜便同这位林公子同房了。”
裴出岫放下手中茶盏,拿衣袖掩面轻咳了咳,“安插在姑母府上的人都撤了吧。”
想了想,她又拧眉,“浮香阁如此本事,那日二皇女的人闯进医馆……”
晏公清清淡淡地回,“没主子的吩咐,咱们怎好擅自动手?”
凭白坏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