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断手脚筋,废了招子口舌,卖到窑里做苦役。”
三名细作面上蒸出热汗来,眼神失却了凌厉显得几许迷惘。
“今夜在沐春堂里可翻出什么来了?”裴出岫淡淡讯问,又伸手指了指晏公身后的影卫,“你们想好了再应我,裴某是名大夫,心肠要颇慈悲一些。”
宫里养的细作多是死士,不肯求饶的硬茬也是有的。
起初那几名细作不为所动,十六又在旁若无人地添柴,柴房里越发热得焦灼。裴出岫尚算耐性,身后几名影卫却拔了匕首,她见细作不肯出声,朝身后轻点了点头。
匕首刀落,一名细作忍不住叫喊,“只有一个木头匣子,藏在箱柜里,还没来得及摸看,便被劈昏了过去。”
那匕首只是削去她颊边口束,她喊得十分高亢顺畅,裴出岫若有所思,这些书信来自郢城,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
细作的同伴见她不禁事,恼得目眦欲裂,做苦役也就罢了,如今背叛中宫却横竖是个死。
“带下去吧。”裴出岫对影卫吩咐完,又摸出银针废了她两边腕骨,“心肠尚慈悲,却不喜被人随意碰自己的东西。”
左右也不是真发卖去苦窑,最多到嘉南关开垦荒地,死生不复回京罢了。
相比中宫的细作,太女夫的人要好对付得多。方才在南面发落的动静,已经摧折了她们的心防,此时簌簌地缩成更小一团,一个个头低得快戳进自己的胸骨去。
裴出岫也懒得唬她们,漫不经心低声道,“裴某同太女府也算无仇无怨,你们今日是气运好,落到旁人手里兴许已经见到太祖了。”
话音一转,她又循循善诱道,“太女敬重岐王,裴某身为岐王义女,也愿给太女府留个情面。是活路是死路,全依着你们自个儿了。”
影卫解了她们的口束,为首那人颤颤巍巍地开口,“主子只是吩咐盯着沐春堂,其余的咱们也不知晓。”
她们口中的主子自然是那出自左相府的太女夫,左相在朝中与中宫交好,却又把嫡子嫁给太女,细思之下仍有诸多古怪。
“你家主子今日来过医馆?”
她不应声,裴出岫又问,“只是盯着沐春堂,还是特意来盯着什么人?”
南面传来一记痛呼声,北面几人颤得更厉害,终是低低地应声,“是……一个男人……”
她们又连连哀求,“裴大夫饶命,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这几日是什么也没瞧见。”
林公子不在沐春堂,她们自然瞧不见,是以连着几日都在医馆四周蹲守。
“你们主子识得林公子?”
她们又露出迷茫神色,张口结舌道,“主、主子只给了小像,不、不识得名姓……”
裴出岫直起身,有影卫递上纸轴,她瞥了一眼,凝了眼神颇怔忪。
晏公附耳过来轻声道,“属下记得,从前太女选夫,尚书府也在其列。后来不知怎的,二皇女殿下闹到御前,太女为了息事适才娶了左相公子。”
她收了纸轴,压在胸口,“未央知晓了,往后这太女府与丞相府怕是也要劳晏公多上心了。”
“为主子效力是应当的。”他笑意深深,似乎得了指令还显得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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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浮香阁,已是夜深,裴出岫掏出怀里的小像,心思颇沉。
这副小像上描画的是从前年少的林公子,才名在外又明艳清雅。她还不曾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但他从前定然是个开朗爱笑的性子。
先是二皇女,又是太女府,他同宋府小姐的姻缘委实是艰难。
念及此,裴出岫心中骤然间又是一寒,兴许是她多思多虑了。
身后有个吃醉酒的,走路歪歪斜斜的,直直撞到她肩头,道了声抱歉又与同伴嬉语。
“今日天香楼里这一出实在精彩……”
“刑部侍郎之女同……同户部尚书之女打了起来……”
“什么京城名门贵女……说到底不过就是两个纨绔……”
裴出岫悄无声息走到她们跟前,攥住方才冲撞她的女郎,低声问道,“方才天香楼里发生了何事?”
那女郎醉得糊涂,但还晓得胳膊吃痛,捋直了舌头急急道,“就是……就是突然打起来了,那宋二小姐独自一人正在吃酒,潘家女郎冲上去挑衅几句,再然后……就打起来了……”
她颇肯定地点头,“我都瞧清楚了,是宋二小姐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