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筝长在京城,自是知晓尚书府公子林知秋的,他与妻主从前有婚约亦有情谊,后来与他成亲才是不?得已为之?。
不?过这些皆是过去的事了,他既已嫁作人夫,今夜又是诚心来贺喜,反倒令他对?这位旧时才子更是敬仰。
匣子里红布包着一把银锁,他见了不?由得惊艳,微红了面颊与她二人道谢。
“银器能?止惊悸,除邪气,裴大夫与夫郎有心了。”
不?多时,宋诗意从府衙罢事回到官舍,没想到如筝与出岫她们已言谈甚欢,倒似是她这个邀宴的仿若新人了。
她们四?人难得围坐一桌,宋诗意坐在主位,为怀有身孕的夫郎布菜。念及林知秋目不?能?视,便也为他舀了一碗肉末菘羹。
转过身,见到裴出岫同样为他夹了菜,碗里除了些时令蔬菜,还有挑了刺的细嫩鱼腹肉和炖得酥软的清汤蹄筋,而林知秋尝了那蹄筋以后脸上却也未露异色。
宋诗意不?由得奇道,“从前知秋可不?喜荤腥,伯父想了许多法子也不?能?哄他多用一些,还是出岫神通广大。”
闻得此?言,林知秋有几分?局促地放下筷箸,裴出岫打趣一般轻声?道,“兴许是知意府上的厨娘手艺精道,与天香楼的味道都相差不?离。”
“出岫谬赞了,哪里比得上天香楼。我饮食不?忌,倒是如筝常思念京城的菜,换了几次厨娘还是婆母从京城请来。”
今日与往常那些客套的酒宴不?同,宋诗意心里欢畅,便吩咐宋珏取来两壶温过的酒。
“出岫可记得,那时在府上爹爹不?允我饮酒,我们便去二妹院子里偷着喝。”
裴出岫见她起兴,便也陪她一道饮一些。那是三年?前,她重伤初愈的时候,宋伯父忧心她身子养不?好要落下病根,于是对?她有诸多限制,照看?得十分?谨严。可她为了林府的事,又实在是心里憋闷,便常央了她带着躲去西跨院饮酒消愁。
见顾如筝朝她二人望来,裴出岫连忙开口?道,“小?酌怡情,身为大夫,我可不?允她贪杯。”
宴席算得酣畅。
宴罢后,宋诗意拉着她还要再饮,她有心留她们夜宿。顾如筝与林知秋一见如故,竟也开口?邀她们住下。
见男人未有难色,裴出岫遂无奈应承了,秀锦搀着林知秋先回院后厢房歇息。
堂厅内安静下来,裴出岫心下叹息一声?,安抚已然半醉的宋诗意道,“我知你心中有不?甘和愁苦,可是往事已不?可追,且珍惜眼前的日子罢。”
宋诗意嘤咛一声?,拉过她又要倒酒,只这一回,裴出岫顺遂她心意,又使她醉了个痛快。
待到宋珏来搀她去就寝时,半梦半醒间,裴出岫闻得她自言自语般低喃一句。
“出岫,你与知秋是否……若是你,我又能?如何呢……”
她心头一颤,明?白过来,望着她垂首离去时的眼眸幽深了几分?。
自入都镜府,她举止言行已有克制,可诗意还是发?觉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觉得有些愧疚和不?安。
待到院中,对?着庭院中的夜色,深深吸了口?气,本就不?甚迷醉的神志越发?清醒。
影影绰绰的,裴出岫瞧见檐上有一道身影。
十六直愣愣地落到她面前,裴出岫适才想起天七不?在,他还不?会学天卫传信用的鸮鸣。
定睛一看?,玄衣影卫掌心擒着一只赤色游隼,这是郢城王府养来传信用的隼。因着颜色特别极易辨认,可数量稀少,不?会轻易来用。
“七主子教过属下如何唤隼。”
裴出岫取出它足上小?竹筒内的细长字条,匆匆一阅后脸色猛地一沉。
是王府内出了事,戚夫侍病得很重,该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046
对戚夫侍的记忆已经?很淡薄,自父君过世后,她去正?院的次数寥寥,更遑论是戚氏与幼弟所住的西院。
母王回王府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可?她更爱去西院陪戚氏父子?,美眷稚儿,她们更像是和乐美满的一家子?。好在有戚夫侍相伴,母王的性情柔和许多?,家宴上也不会对她如从前那般严厉挑剔。
日子也算是相安无事。
与父君相比,戚氏性子?更柔顺,尽管她不会受用,可?父君过世后,戚氏每年会给她亲手缝制衣裳,也常做些糕点送来给她夜里读书时垫饥。
她不常去西院,可?幼弟若初却识得?她,家宴上也会稚声稚气地唤她“阿姊”。
是以?,对戚氏父子?,她也并不能真正?冷下心?肠。
十六还在等她回应,裴出岫与他?低声道,“替我回信,就说我会尽快回郢城。晏公那里天七若是传信,你再遣隼来回我。”
影卫领了令后便?独自回酒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