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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六年,她跟随师傅渡过?东海、闯过?北塞,兜兜转转被一道圣旨重又拘回京城。除却晏公眼角多了几条皱纹,京城依旧繁华,与她六年前见到的?变化不多。
当年她请陛下姑母恩赏,如?今到了还情的?时候。
太皇君的?病非是急症,用药调理几日也就清醒了。倒是宋府长女气息奄奄,她拿参汤和了补气药丸,一点一点地喂进去,好不容易才慢慢熬过?来。
这宋诗意身?上见不到一块儿好肉,显见得降罚之人是拿了捣肉泥的?劲儿在下手。
幸好陛下终是软了心?肠,裴出岫身?在事外,觉得此女大难不死或有后福。就是可怜了她的?耳朵,被府中的?二女儿成日里哭天?抢地地糟践,恨不能?拿棉花严实地堵了。
后来宋二生生哭晕过?去,她爹又来问?她讨补气汤,她只拿梨水糊弄了。
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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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了太皇君,又救活了宋诗意,昭帝见她的?目光越发和善了。兴许是没想到这个不中用的?侄女,竟还自有她的?用处。
昭帝赏赐了一块匾额,给她新开的?医馆添彩。
匾额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立时显得她这间医馆不止有了百年名声,连她自个儿也添了三十寿数。
有了医馆容身?,渐渐地她也不爱往浮香阁去了。夜里歇馆以后,独自去巷子口要一碗桂花酒,亦或是奢侈一回,上天?香楼点几道小菜。
师傅不在身?边,她起初只当自己在京城熬刑。直到第一年冬日救下阿福父女,才渐渐有了营生的?滋味。
宋诗意痊愈后不久就远谪平洲,她并未去城门口送,只因医缘已?尽,便不问?旁人因果。
宋二倒是一厢情愿地与她往来,有时她在堂厅忙碌,她就在后院逗弄收留的?小猫小犬。
至于与师傅戏言的?京城美男,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倘若夜里能?眠上个好觉,她就该去佛堂上香敬谢了。
医馆里也有许多公子治好了伤病,却害上相思。有一难缠的?权贵之子,温言拒绝却不好打发,日日来到沐春堂守着,裴出岫便索性请他做些分药拣药的?活计。
宋二看得瞠目,嗟乎堂堂贵公子竟纡尊被当作药童使唤。
不出一日,这公子便消匿了踪迹,此后再未现身?于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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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出岫得了清净,却也自此得了不近“人情”的?名声。她在医馆立规矩,不治勾栏倌人。从前乡亲们?只当是戏言,后来渐渐传出许多曲折离奇的?故事。
总之,爱慕盼望她的?眼神少了,她得了好处也就不予理会了。
唯有阿福她爹,三年来锲而?不舍地上月老庙替她求告。
有一回着阿福捎来一段红线,她压在枕下辟邪,没成想夜里仍旧惊梦。她浑身?冷汗将红线取出,眼眸还未恢复清明,却听得屋外一阵阵扣门声响,不紧不慢得十足磨人。
她端着一盏秋风里瑟瑟颤抖的?烛火,浑身?笼在怨怼阴影里,脸孔皱成一团地来到后院木门前。
宋二满身?脂粉酒气,令几名家丁抬了个衣箱,硬生生自木门里挤进来,腆着脸与她面对面道。
“出岫,这回你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