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没机会细想为什么江应会随身在包里带着纱布和碘酒,因为后续上药实在太他妈疼了。
他怀疑江应在故意报复,他总觉得这次上药比自己上药疼得多。
但是低头一看,他动作很轻,一点点地用棉签擦掉膝盖处的沙砾,再一点点抹上碘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游时总觉得江应的手有点抖。
切。
不是打架挺厉害的吗?伤口都没见过?
上个药手都抖?
游时百无聊赖地想。
他这个时候必须想点什么,不然就会被江应的后颈和脸吸引走注意力。
他发现江应后颈上长着一颗小痣,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个地方长这么一颗小痣都不会明显。但是江应皮肤白,那颗小痣就在游时眼前晃。
江应睫毛很长,在棉签碰上伤口,游时下意识一躲的时候,那睫毛也会跟着抖。
而后江应会垂下眼睛盖住眼里的情绪,淡声说:“别躲。”
这个时候的江应逐渐跟记忆中的江应相重合,跟他坐在自己桌前给自己改代码时一样。
但是现在似乎更加淡漠,带了点孑然一身的味道。
“好了。”江应把用过的棉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把剩下的东西往包里一装,站起来说,“药家里有吧?”
游时没抬头:“有。”
“好,”江应又最后看了坐在石凳上的游时一眼,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没去拉他,“走了。”
清瘦的穿着校服的少年踩着巷子里的落叶逐渐走远。
就好像他翘了一场考试跑过来,只是为了帮忙,然后再给游时包扎似的。
巷子里更安静了,仿佛刚才的打斗,石凳边小心翼翼的包扎都没发生过。
正值上午九点,天高云淡,阳光照射到墙边的青苔,硬而干枯的落叶在青石板路上哗啦啦地滚,发出细碎的声响。
游时坐着没动,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手肘撑住自己的膝盖,缓缓弯下腰,盯着地面。
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太伤人了。
这真就是最后一次了?
裤子猛然摩擦到受伤的地方,甚至还微微有些粘连,游时嘶了一声。
他这才失笑着回过神,站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出了巷子。
俩人一个穿过重重叠叠的老旧居民楼,时不时撩起狭窄巷子里晾晒的五颜六色的衣服;一个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双手插着兜,面无表情地等着红绿灯。
江应向东,游时向西,一个回了学校,一个没有目的地的晃荡。
游时当天没有回学校,也不知道学校那边是怎么罚的。但是应该不会对江应怎样,江应毕竟是二高高考的指望;至于他自己,他考不考试都没差别,无非就是要听牛头多骂几句。
晚上九点多,手机震动一下,一直心不在焉看着电脑的游时几乎立刻拿起手机,好像一直在等似的。
摁亮,解锁,赵邮几个大字明晃晃地显示在屏幕中央。
游时:“……”
他深吸两口气才没把手机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