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我
江应疯一样冲出医院。
医院里人声?喧闹,他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只有游时说分手的时候勉强保持着轻佻的笑,可声?音在抖。
他满脑子都是?要见他。他去每一个游时可能出现的地方,满世界找他,去学?校、回?家、去游时租的房子,冲到赵邮聚餐的包厢里问最后一次见到游时是?在哪。
“游时。”
“游时。”
“游时。”
空荡荡的礼堂,只有钢琴仍然?放置在舞台一角,头顶是纯黑色的弧形穹顶。家里浮动着灰尘,最后一缕阳光透进来,他扒着墙壁拐弯冲里喊,又急匆匆地出门……
他喊了?很?多声?,始终没有回?应。
江城太大了?。
他在很?多年前就知道这一点。
在黄昏日落的时候,他来到别墅跟前,面前是?那栋白色的高大建筑,影子投落地面。江应站在那片黑暗里,看着游玉书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游时呢?”江应问。
“小?应啊,叔叔好?久没见过你了?……”游玉书温和地笑。
“我他妈问你游时呢。”江应烦躁地一拳锤向旁边的墙壁,五指都破了?皮。
“游时出国了?。”游玉书抬头,放轻了?声?音说。
一架飞机从他们上空飞过,飞机机翼处的红蓝|灯光像是?闪烁的星星,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迹,也像电焊一样烙在江应视网膜里。
飞机上的乘客都注意到靠窗的一个人,没带任何?东西,孤零零地坐着,透过舷窗看着下面的城市。
高空中能辨认的东西并不太多,他找不到二高,找不到学?校旁边的那个老小?区,也看不到江应家的小?房子,看不到永远开着花的长花街。他看着看着,忽然?无声?地勾起唇角,只是?用手遮住眼睛。
“你们分手了?吧。”游玉书收回?视线。
“没有。”江应转身要走。
“他亲口对你说的,”游玉书说,“江应,别拽着他了?。”
—
江应旁边的位子一直空着,一天、两天、三天……
桌子保持着原样,桌面很?乱,扔着很?多天前的小?测试卷,其余试卷叠放在一起,卷子一角枝棱出来,像是?锋利的刀刃。桌兜里的东西也没变,剩了?半罐的奶糖,几本参考书……
就好?像主人只是?出去上了?个厕所,随时会再回?来。
但大家都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第四天的时候,槐姐在讲台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全班是?死一般的沉默,那天本来应该讲试题的,但槐姐说完之后一句话都没说,把习题课改成了?自习。
她一个人坐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所有老师打印卷子都会多打印一些,发卷子永远多一份,江应把游时的那份默默收着,在角落里写上日期,折好?,放在自己?桌兜里。
慢慢地,积起厚厚一摞,江应给卷子贴上标签,上面写着第几个学?期第几周。
槐姐那天下了?课,把江应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槐姐一个老师。
槐姐不忍心地看着他:“游时,他转学?了?。”
“嗯。”江应低头看着地面,吸了?吸鼻子,又闷闷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
“你把状态调整好?,接下来的期中考不要受影响。接下来的路还很?长。”槐姐又说。
“嗯。”江应只点点头。
他不知道槐姐为什么会对他这么说,可能是?最近自己?表现得真的太落寞了?。他麻木地重复着一些事情,机械性地起床、去学?校、上课、做作业。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会往学?校带早餐,扔到游时桌上的时候会怔一下,接着回?过神,默默塞回?自己?的桌兜里。
接着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平静地,交给课代表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