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言抱月因为烟花开心,范绵后知后觉:此情此景对于少年来说应该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夜空短暂地归于寂静,只有晚星和一弯峨眉月。幼崽抿唇微笑,凑过来用额头抵着言抱月的额头:“那我们以后每年都要看烟花,都要开心!”
“好。”
他们于无声处许下了承诺,期许着彼此瑰丽绚烂的未来。
到范绵睡觉的点了,少年安顿好对方,就准备离开找下人开间客房休息。可能是一个人呆习惯了,在睡觉这方面,幼崽比其他同龄人要独立得多,完全不需要陪睡服务。
只是平常在家,需要隔一段时间让轮班的佣人查看情况,防止他突发疾病。
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范绵缩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地望着少年准备离去的身影,揉揉眼睛,叫住了他。
“抱月,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吧?”
幼崽犯困,声音弱弱的,要不是言抱月耳朵灵敏,可能都听不清楚。
即便如此,他还是错愕地愣住:“什么?”
范绵好脾气地重复,声音越来越低,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陪我睡啦。”
“我熬不到十二点……咱俩一起睡……在梦里也算跨年成功啦……”
好幼稚的逻辑。但在范绵的小脑瓜里,谁说这不是一种精神胜利法。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救下言抱月、改变书中轨迹后迎接的第一场欢庆。范绵喜欢跨年的仪式感,这会让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幼崽说完,困倦到了极点,眼皮实在撑不起来了。他依稀看见模糊视线里少年向他走来,恍惚间衣被磨蹭,身侧传来了温暖的气息。
于是他安心闭眼,放松自己,意识坠入了黑暗。
新年的钟声随着时间流逝敲响,当范思齐和钟晴守完岁,悄悄打开门,就看见小夜灯照亮的一隅床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相拥而眠,酣然入梦。
夫妇俩观赏着,范思齐用气声对钟晴说:“感情真好。”
钟晴悄悄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把眼前温馨的一幕拍了下来。
他们笑了,钟晴说:“等以后长大了,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她轻轻关上门,两人走向另外的房间,声音弥散在深夜里。
“唉,小孩子就是可爱,不知道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有很多可能性,真令人期待啊。”
——
接下来的几天,范绵都呆在老宅这里。
范老爷子实在舍不得让近在咫尺却一年都见不了多少次的孙子早早离开,干脆谢绝了所有来拜年的老友和访客,闭门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范绵视角下,连带着爸爸妈妈、抱月和姑姑也留在了这里。往常空寂的大宅有了人气,老爷子每天都喜气洋洋,自动轮椅的时速都被他调高了。
为了逗笑幼崽,他还在范绵面前表演的一番轮椅飙车、障碍赛跑以及飞圈漂移,匆匆赶来的范思齐连忙制止,结果还反挨了一顿骂,质问范思齐是不是觉得他已经老得马上就要入土。
目睹全过程的范绵十分震撼,他的爷爷不愧是上任家主,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要不是他也担心老年人失足出意外,真的还想再看一遍。
只有大伯一家没在老宅和他们一起过年。那天守岁也没回来,说是知书伤得比较重,得在医院陪护几天。
范礼向来非常看重他这个儿子,其他人也都理解,范思齐更是高兴,没有大哥给他添堵,简直是天大好消息。
他对他大哥的感情矛盾而复杂,前三十年的记忆里,兄长一直对他关照有加。可自从父亲选择让他继承范家后,范礼就好似变了个人,全然不顾兄弟情谊,处处针对他。
父亲年迈,已经管不住儿子了,心里失望也没用,只能干看着他们两个渐生龃龉。
这也是他不信任血缘或法律上亲缘关系的原因。
范绵和爸爸的思想如出一辙,在幼崽的记忆里,大伯一家来范宅做过几次客,每次都让他不太舒服。
有些天性敏感的孩子会本能感受到人们隐藏在面具下真实的情感,范绵是其中之一。
除了大伯的长女范文,其他人都很讨厌幼崽。大人还好,知书在单独相处的时候藏不住眼神,直接就把幼崽吓得哇哇大哭。
他赶紧把身后的文文扯过来顶罪,结果就是两人都被范礼说了一顿,但对文文的语气更差。
穿过来的成年人范绵脑中浮现这段记忆,想起了文文曾在四下无人时给了他一颗糖果,笑起来脸庞秀丽。可其他时候,她很沉默,像知书的影子,没什么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