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知书摆摆手,终于暴露出真实目的:“不是给我时间。反正你也知道,我有把柄在你手里,现在哪敢惹你啊。”
“我这次就是想看乐子。有人找上我,要我牵线搭桥,和你聊两句。那人你认识。”
“他不直接找我,还非要先找比我地位高多了的,知书少爷,牵线搭桥?”
他们往巷子深处走,范知书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你明知故问。”
确实是他明知故问。
巷子的尽头,是带着言胡的胡安适。畏畏缩缩的、满脸惊惶又惊喜地望着他。
他们当然要找范知书牵线搭桥了。言抱月早知道言家买通了消息,每天都在学校门口堵人。他不想和与范绵无关的其他任何事纠缠上,看见了就翻墙避开。
范家的大人物又接触不上,也不会管他们的事,只好找上了范知书,对方居然答应了。
言抱月面无表情,看着曾经的家人,没有一丝触动,连厌憎的情绪都找不到。这让看乐子的范知书很失望。
“有事说事,刨掉我返程的时间,你们还有十分钟。”
胡安适迫不及待,脸上堆满了谄媚,似乎不觉得她这么大辈分的成年人对小孩做出这种姿态有什么羞辱。
“哎呀,抱月,真是好久不见了!妈妈很想你,就是见不到你人,这才拜托了范少爷……”
“胡安适。”他打断了寒暄,对方热切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说正事。”
女人身旁一直不情不愿的言胡闻言吹眉瞪眼的就要发作:“小杂种你……”
他同样没说完,胡安适给了他一巴掌。
言胡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的妈妈,胡安适却没工夫理他:“小胡他就是嘴贱!你别在意!”
她流出两行泪,表现得伤心欲绝。
“呜……你爸爸他公司出了点问题,现在情况很艰难。抱月你不是,刚好在范家住着吗,能不能给范家家主说说,帮帮你爸爸?”
她抹着泪:“妈妈知道从前我们是忽视了你,但我们毕竟是家人啊。那天聚会要不是我们带上你,你也不会被范小少爷看上是不是?”
巷子里回荡着女人伤心欲绝的哭求,任哪个陌生人听了都会心怀不忍。
可惜她面前的两个孩子高高在上,一个抱着臂看好戏,没忍住笑出声,一个如千年不化的寒冰,毫无波澜。
言抱月心里想,确实还怪好笑的。
从前,他住在那个家里,他们从来不会对他有好脸色,言抱月饭都吃不饱就要擦地干活,被挑刺被打骂。他是仆人是奴隶是其他任何东西,唯独不是儿子和家人。
如今他离开了那个家。怪事出现了,他反而在他们眼里变回了家人,变回了爸爸妈妈的孩子。殴打和虐待被描绘成中性的“忽视”,被范小少爷挑中全然归属于他们的功劳。
连范知书看了都直呼自愧弗如了。
范家给予言抱月最初的一课,是权势的力量。
它让昨日视他如草芥的上位者变成奴颜媚骨的屈膝者,哪怕他只有十一岁,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但在进范家前,他早已学会了一节最重要的课。那就是让自己的内心永不屈从,他从不成为权力的俘虏。而是会在它来时,毫不犹豫地抓住它,向上爬。
于是他从伏低做小的蝼蚁变成了俯视人群的山岳。他等待着女人哭完,即使胡安适见他不开口,便没完没了地卖惨。
直到言抱月动了。他拿出手机看了最后一眼。
“好,十分钟到了,我走了,再见。”
对面两人皆是震惊地看向他。胡安适的脸扭曲一瞬,挣扎着拧成笑,看上去怪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