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从未感觉到梦境如此真切,醒来那一刹发觉自己躺在被子里,方才确信无疑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窗户一片漆黑,天还未亮,比他平素醒来的时间要早了许多。他一边感叹这梦实在是太逼真,一边下床去点灯。
就在他亮起灯的那一刻,吃惊地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有人半夜三更进了他的房间,他竟毫无知觉。
玄一有些后怕地拿起信封,心想,这要是有人想要谋害他,岂不是易如反掌?虽然他没有得罪过人,但有些人嫉妒他御前得宠,有些人因不满魏王而迁怒于他。
玄一展信一看就愣住了。
方才梦里仙人对他提到益州钱引案,醒来就在屋里发现关于钱引案的诉状,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更令人诧异的是,诉状后面还有一张纸,上面空无一字,只盖了一个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不是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么?玄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突然发应过来,方才那不是在做梦,而是仙人托梦给他,交代事情!
他忙不迭地打开房门,叫了小道童过来,吩咐道:“让张道兄速去魏王府,请王爷来一趟飞龙观,说我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魏王来到飞龙观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玄一穿戴整齐,一副准备进宫的样子,站在檐下等着他。
魏王从未一大早被请到飞龙观来,一路都在想到底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见到玄一神色严肃,疾步上前问道:“真人有何急事?”
“王爷请进来说话。”玄一把魏王请进屋内,关上房门,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魏王,“王爷请看。”
魏王扫了一眼,不等看完就吃惊地问道:“真人这信是从哪来的?本王也收到一模一样的诉状。”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林丰把诉状交给房忠后,房总转手给了玄一?但转念一想,房忠不是这样的人,他拿到这样的证据,今日朝会上就会迫不及待弹劾蔡源。
玄一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这封信就放在我卧房的桌上。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王爷再看。”
魏王这才发现诉状里还有一张盖了印章的褚纸,愈发震惊道:“这不是传国玉玺么?”
玄一正色道:“贫道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神仙自称是青天塔的仙人,说洪英四年的益州钱引案有冤情,今日会有三名人证来飞龙观找我。仙人让我将诉状和三名人证送到天子面前。并说,传国玉玺就在青天塔内,只要查明真相,在青天塔下替冤死者超度亡魂,玉玺就会出现。”
“贫道醒来时以为只是做了个梦,没想到却在桌上见到了诉状,这才发应过来,”
玄一正说着,小道童进来禀报,“张道兄说外面有个叫陆平的人求见国师。”
陆平!玄一吃惊道:“陆平就是诉状上的三名人证之一!”
魏王急忙道:“快把他领进来。”
乔明带人苦苦寻找一夜不见人影,没想到他居然一早跑来飞龙观求国师庇佑,看来也是个精明人。难怪当年能从火场里死里逃生。
魏王惊疑道:“仙人给真人托梦,说三名人证会来飞龙观,可据本王所知,另外两人已经死了,陆平是唯一活着的人证。难道,仙人要送来两具尸体不成?”
玄一一怔,“尸体?”
魏王道:“真人有所不知,前几日朱副使亲自派人去了一趟生死海,韦长生和连鹤同日暴毙而亡,尸体不翼而飞,而负责埋尸的人,莫名其妙昏迷不醒,身体被摆放成一个塔形。显然是仙人告诉他们,尸体被他带走了。”
玄一先是吃惊,后是忐忑,“难道仙人真的送两具尸体来?尸体如何能做证?”
魏王道:“这两人同日暴毙而亡,死的很蹊跷。本王猜测有可能是被灭了口。被毒杀或谋害的尸体,验尸自然能看出端倪。”
说话间,小道童已经把陆平领了进来。
陆平见到魏王,脸色微微一变,忙拱手拜下去,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魏王没听清楚,猜测是求他宽恕的意思。
“罢了罢了。”魏王大度的挥挥手,对玄一道:“他嗓子被烧坏了,不便开口说话。”
于是玄一主动问他,“是不是仙人托梦让你来飞龙观?”
陆平点头,又朝着玄一拱手长拜。
玄一看着魏王,面露难色道:“王爷,朝堂上的事我本不欲参与,怕给王爷招来非议。但既然仙人托梦与我,且玉玺也有了下落,我必须要进宫面圣,将诉状呈送给圣上,请王爷见谅。”
他一大早把魏王请过来,就是担忧诉状经由他手呈送天子,恐怕有人会趁机攻讦魏王,说玄一所作所为都是魏王暗中指使,目的是为了扳倒蔡源,打击太子。
魏王明白他的心思,当即笑道:“真人对圣上一片赤诚,本王又怎么会为难真人呢。”
就在这时,小道童再次进来禀报,“张道兄说外面有叫连鹤和韦长生的人,求见真人。”
连鹤和韦长生?玄一震惊地看着魏王,“王爷方才不是说他们已经死了吗?”
魏王惊诧道:“对啊!这两人千真万确已经死了,朱副使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来哄骗本王。”
玄一顿了顿,低声道:“这两人莫非是鬼魂?”
“不会吧,这青天白日的,鬼魂如何能现身?”话虽如此,魏王还是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玄一倒是十分坦然,并无惧怕的神色。魏王定了定神,心想这是在道观之中,即便来的是鬼魂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