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黄若棠,父亲黄健在礼部仪制司任职正五品郎中的官。按理来说大夫人的母家王家也是十足的勋贵人家,却将底下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才正五品的官。
黄家虽不是什么末流人家,但同王家比起来还是有些?许差距,王家人将女儿嫁给了?黄家,那算是实?打实?的下嫁。况且,这个黄若棠的母亲同宋家大夫人,还是亲姐妹,一个嫁与了?当朝国公,门庭如此显赫;而?另一个却嫁给入了?黄家。这样的对比,可谓是十分惨烈。
但这事也并?非是王老夫人偏心,苛待小女儿。当年黄健二三年岁,高?中探花,入翰林院当了?编修。那一年的科举,一甲的三人状元,榜眼,探花之中,独独这黄健生得?太过出挑,一时之间在京都名声大噪,后来正巧那段时日,逢王老夫人给小女儿相看人家,那小女儿一眼就看上?了?黄健。
王老夫人想着?,黄家虽不够显赫,但好歹也算是清流人家,而?这人才二十三就中了?探花,那将来岂不是前途无量。
可谁也没想到,探花郎已经是黄健的巅峰了?,到了?后头就跟泄了?气?一样,如今都四十多的年岁了?,还只是一个五品的官。这宋大夫人也心疼妹妹,她那丈夫不争气?,大夫人不是没有想过去?帮扶,可那黄健就跟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样,死都扶不起来。
帮到了?最后,帮不了?就不帮了?。
只是她也心疼自己的外甥女在黄家受苦,时不时地?就会喊她来宋家小住上?一段时日,对她也多有照拂。
明?日就是宋老夫人的六十诞辰,她今日就搬到了?国公府住下了?。
黄若棠生得?貌美,一张脸尽是端庄大气?,穿着?一身粉红比甲,天蓝马面裙,更?衬容颜。她是京都之中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
这会坐在宋大夫人的边上?,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是贵气?,看着?温楚的眼神之中尽是打量。
因着?上?回?温楚得?罪了?宋大夫人的那回?事,大夫人这会见?到了?温楚也无甚好脸色。
温楚装作没看到大夫人那充满了?嫌弃的眼神,朝着?宋老夫人行了?个礼,后垂首等在一旁。
老夫人见?到温楚,脸上?也依旧是一团和气?,无甚瞧不起的模样,她笑着?问道:“怎么,你不是祈安的救命恩人吗?他怎么叫你做了?丫鬟。”
温楚这也是第一回?见?到宋老夫人,和她的丈夫以及儿子都不大一样,老夫人说起话来也颇和善。
温楚在这件事上?自知?理亏,毕竟卖人实?在算不得?多么光明?磊落,她垂着?头老老实?实?答道:“我做了?错事,活该的。”
她把宋喻生出卖了?,又三番五次惹恼了?他。她于宋喻生的恩情,已经被他用五百两?银票偿还干净了?。
宋老夫人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她道:“你坐下罢,虽不晓得?你怎么得?罪祈安了?,但你曾经救下了?他,于理于情,便该是我们宋家的恩人,不用这般拘谨。”
温楚哪里敢坐啊,她刚想开口拒绝,就被宋礼情按到了?椅子上?去?,若是再要推脱,也不大好。
宋大夫人骂了?一声宋礼情,“你能不能有点正形,整日里头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做什么?怎么不同你表姐好好学学,听话懂事一些?,我也不求你给我怎么出息,给我过来,坐我这边。”
宋大夫人总是喜欢拿黄若棠同宋礼情放在一起作比较,总之处处夸黄若棠多知?书达理,而?宋礼情多不争气?懂事。从小到大,这话说了?不下十回?,一只手都要数不过来了?。
宋礼情气?得?不行,气?起来就更?不愿意过去?了?,大夫人觑她一眼,“下个月的月钱不要了?是不是?”
宋礼情忍无可忍,哭丧着?朝老夫人告状,“祖母!你看母亲,总是这样!”
老夫人终于出声,她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看了?一眼大夫人。
老夫人在国公府素有威严,大夫人见?她这样,也不敢再坚持说下去?了?。
临近傍晚时分,外头的天也渐渐暗了?下去?,温楚坐在椅上?也不敢说话,坐不安席。忽听对面坐着?的黄若棠开口问道:“听闻姨母说姑娘家中无人,那岂不是孤儿,恕棠儿冒犯,只好奇姑娘是从事何种营生啊。一个人救下表哥,照顾表哥,还要赚钱买药,这样的精力,也当真是厉害。”
宋礼情先温楚一步出声,道:“既知?晓冒犯,便不要问了?啊,还在这头多嘴。”
黄若棠叫这话一噎,生生被止了?话头,面色也涨红了?一些?。宋老夫人斥道:“情姐儿,不得?这般无礼。”她又转头对温楚说道:“若是姑娘不愿意说那便不说。”
温楚对自己从事的营生也无甚好避讳的,毕竟各凭本事吃饭,也没什么丢脸的。
她道:“我从前在镇上?给人算命看相。”
宋大夫人嗤笑了?一声,“那不就是江湖骗子吗?”
算命看相,许是这话叫宋老夫人想到了?当今这皇上?喜道教文化,宠幸方士,一时之间脸上?的和气?也褪去?了?一些?。
温楚无甚神情,故意讥讽道:“是啊,那能怎么办呢,我不就是这样,一点一点骗来了?钱,才救下了?世子爷嘛。不然我去?哪里平白无故弄来这些?钱?”
她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面上?表情却甚是真挚,一时之间堵得?宋大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指着?她不停地?道:“你你你岂有此理!”
黄若棠在一旁忙为她顺气?,而?上?头坐着?的老夫人也终于正色看向了?温楚。
伶牙俐齿,不卑不亢,看着?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只是不卑不亢出了?头,那便是目无尊长,无尊卑。
就在此刻,从堂屋外边走进一人,众人抬眼看去?。
门口那处站着?的男子,一身绯红官服衬得?身形更?加挺拔,星眸剑眉,面容清俊,若是一尊白玉神佛。
是方下了?值的宋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