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宋喻生进了堂屋之中,黄若棠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起进去。宋喻生坐在主位,而黄若棠则坐在他?侧手边最近的位子。
温楚有些好奇黄若棠今日为何会哭成?这?样,在旁边竖起耳朵想听二人说话。
可黄若棠却开口道:“今日棠儿来找表哥,属实是被逼到了绝路的无奈之举,还?望表哥勿要怪罪。只今这?事,棠儿实不好意?思?让别人听去,可问表哥能否让别人回避一下。”
说话之间,黄若棠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宋喻生旁边站着的温楚。
温楚有?些尴尬,虽说是好奇,但既黄若棠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能在恬不知耻赖在这?处,听她和宋喻生诉苦水。
她还?没来得及出去,便听宋喻生淡淡道:“不过下人罢了,你没必要将她放在心?上。若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温楚听了他?这?话进退不得,而黄若棠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尴尬,愣住了片刻,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既宋喻生不让她走,那她自也不好再去说些什么。
她终于开始对宋喻生说明了来意?。
“今日这?事和家父有?关,我说出了也实在不怕表哥笑话。今日早些的时候,我闲来无事让身?边的丫鬟小桃去街上的糕点铺子,想要买些零嘴回来当?早膳吃。可小桃却在巷子里头撞见?了我的父亲,身?边好似还?带着个十二三岁大?的女子,只见?他?们往巷子最里头的一处住所进去。我起先不信,以为是小桃看?错,可后来,我亲自去看?,在巷口等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竟真见?父亲从那里头出来,而那个女子想来也是被他?安置在了里头。”
黄若棠说到了这?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蹦了出来,她哭道:“十二三岁大?的女子,父亲若是问心?无愧,只管把?人往府上带去就是了,棠儿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可他?非要这?般偷偷摸摸,究竟是何意?啊!我不愿去揣测父亲,只这?人是他?的小妾外?室,棠儿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棠儿只怕只怕她是父亲不知何时在外?头生下的女儿,这?这?突然多了个妹妹出来,棠儿又是该如何自处啊。”
宋喻生问道:“是哪条巷子撞见?的?”
“永安巷。”黄若棠继续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说,若是同母亲说了,她恐怕是要闹,祖母年纪大?了,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而若是去同姨母说,姨母也要忧心?。思?来想去,也只有?表哥能帮我了。棠儿也只敢去同表哥说了。”
这?事其实并非是她胡诌,她说的全是真的,今日她撞见?她的父亲黄健,似和一个女子厮混在了一处。黄若棠其实内心?毫无波澜,她这?个没用的爹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人是他?的小妾也好,是他?藏在外?头的庶女也罢,只要他?别来碍着自己的事,随便他?如何都好。
但转念一想,她可以凭借此事在宋喻生的面前装装可怜,博取他?的怜惜。
然而现在的一切好像都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黄若棠一口气说完这?话,哭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去看?宋喻生的神情?,只见?他?仍旧是无动于衷。
黄若棠几乎都要一口气梗在胸口那处喘不上来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即便是出于礼数,他?怎么也该起身?宽慰两句啊。宋喻生的态度,让本还?志在必得的黄若棠一下子凉了三分心?,好似无论她如何引诱,宋喻生始终都不会上钩。
见?到黄若棠哭得这?般我见?犹怜,温楚在旁边也都快看?不下去了。别的不论,撞见?都已经年过四旬父亲和一个女子混在一处,那女子都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若单单是从子女的角度来看?,确实也是叫人崩溃。
宋喻生终于好心?出言宽慰了两句,他?道:“表妹莫要忧心?了,你既然将地址告诉了我,我得了空,便帮你去查查看?这?人是谁。你且放心?吧,伯父不是会做出这?些事情?的人。”
宋喻生说这?话,倒好像是比她这?个女儿还?要懂他?似的了。
只宋喻生都如此说了,黄若棠再哭下去,恐怕是要惹他?烦了。
他?这?态度不亲不近,说他?对这?事上心?吧,可他?见?到黄若棠哭成?了这?样也不曾说过一句宽慰的话来,可若是说不上心?,他?大?可以推拒此事,也没必要答应她会帮忙。
这?番态度弄得黄若棠也颇为心?神交瘁,辛辛苦苦演了哭了这?一番,却也换不得他?一丝垂怜。
宋喻生就若一块无不暖的石头一样,无论她如何接近靠近,他?始终笑着疏离着你。
即便如此,黄若棠却还?是不肯死心?,心?非石木岂无感,有?朝一日,总能冰消雪融。况且说她也看?得出来,她的那个姨母对她还?是十分满意?。
她以帕拭泪,接着问道:“既然表哥如此说了,我自然也就放心?了,这?事还?是要麻烦表哥了,若真查出了什么事情?,只管同我说就是了。”
宋喻生食指轻叩了两下桌面,温楚好歹给他?当?了一个来月的丫鬟,一下子便明白他?的意?思?,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宋喻生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对黄若棠道:“自然。”
屋外?天色已经黑透,宋喻生下了逐客令,他?道:“今天已经晚了,表妹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再晚,就要宵禁了。”
夏日的天黑得晚,天黑得透了说明现下已经很晚了。
“无事,姨母说过几日祁家那边办马球赛,让我在宋家待个几日先,届时和表哥还?有?表妹一块去看?看?。”黄若棠听出来宋喻生逐客的意?思?,她接着道:“不过既然表哥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再在此处叨扰了。”
说罢,便起身?离开此处。
那边温楚还?是第一回听到祁家举行马球赛,而且听黄若棠那话的意?思?,宋喻生应当?也会去,只她为何一点有?关这?个马球赛的风声都没听到?若是这?个马球赛就在三十日,那岂不就是卦象上头所说的转机之日了吗?
温楚故作随意?在旁边问道:“表小姐方才所说的马球赛是什么时候啊,我这?几日怎么也没听你说过啊。”
她已经装作很随意?在问了,然而宋喻生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自然。
他?让温楚坐到了他?的对面,温楚不明所以,却如实照做。
见?她坐下了之后,宋喻生手肘靠在桌上撑着脸,这?样,他?便能将温楚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天色已黑,早已有?丫鬟在方才黄若棠同宋喻生哭诉的时候,就已经进来把?烛台上的灯燃了起来了。
宋喻生如玉般的脸在灯火闪烁下,显得神色更加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