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渊看?起来好生高洁,端正得不得了,不似她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这?个样子看?着是真?对她没?有半分欲望,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可知道归知道,伤心是难免的,除却伤心还有一丝自暴自弃,柳渊想看?她贴过去是吧?她飞快地扔掉了毫不值钱的决心、毫无?用处的骨气,扬颈对上柳渊黑沉的眸子,抬袖解开了衣领,“殿下不去熄烛火?”
解衣的手指被死死按住了,柳渊垂下的视线掠过白皙的脖颈,落在了别处,“姜缨,不想做就别做。进东宫时孤已说过,孤不会勉强你。”
不会勉强,姜缨回味着这?四个字,知晓柳渊是真?的不会勉强,也真?的不会主动,点头拂开柳渊的手,边整衣领边问,“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不要也罢。”
柳渊说罢就疾步离开了,不过眨眼,房中已没?了他的身影。
孩子不要也罢,姜缨心说,东宫太子妃若连一个孩子也没?有,还能待在太子身边么?
姜缨盯着房门,好半响没?动,一股羞愤的气恼延迟而来,手指抖了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了房门,紧接着瞪大了眼睛,本该落地的茶杯竟砸到了折返回来的柳渊身上,又从柳渊身上滚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柳渊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过来,“你砸孤?”
我砸的是门,谁让你赶上了?姜缨心里?冷笑?,也不解释,“殿下还有事?”
柳渊欲言又止,姜缨再也受不了,她烦透了柳渊这?个眼神,柳渊这?样看?她,是想要她如何呢?凭什?么他一语不发,自己也要懂他?凭自己想要他么?
姜缨一瞬间觉着很累,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迅速地流逝着,因为下一刻她竟感到整个人轻快些许,她想对柳渊说,殿下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然而话还未说出口,柳渊已转身离开了。
姜缨觉着他莫名其妙,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累了,不想琢磨柳渊的心思了。
之后柳渊又是隔了一阵子没?来,她头次没?有起想见柳渊的心思,一日,宫人神情担忧地过来禀报,“太子妃,书房那边说太子的手烧伤了。”
姜缨的心跳了跳,带着宫人往书房去,及至书房,房门闭着,亲卫道,“太医在为殿下看?伤。”
姜缨并未急着进去,仔细询问柳渊手烧伤的原因,柳渊在宫中金尊玉贵,宫人们小心侍奉,不敢有一点纰漏,怎么敢让柳渊伤到手呢?
亲卫道,“是秦尚书房里?起了火……”
亲卫解释得仔细,姜缨听到柳渊从火势中翻找兵书,觉着奇怪,柳渊没?有必要为一堆兵书做到这?种程度。
亲卫当时离柳渊近,听得柳渊口中低语,“婚书……”就明白了,他与姜缨低语,“殿下找的是他与太子妃的婚书。”
姜缨听清了,分明是大好的天,大好的日光,她如坠入冰窖,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柳渊从火堆里?扒的哪里?是她与柳渊的婚书呢?
姜缨强撑着维持身形,立在窗边,听房里?太医道,“似是太子妃来了。”柳渊的声音极为沉闷,“让太子妃回去。”
姜缨落荒而逃,心头杂念丛生,一会儿觉着柳渊定?还在误会自己拿茶杯砸他,所以才不见自己,一会儿又觉着柳渊定?为那婚书伤神,哪里?还有时间搭理自己?
后来,纷纷杂杂的念头都?汇成?了一道声音,算了吧,算了吧,一个肯为别的姑娘扒火堆的柳渊,守着有什?么意思呢?
姜缨彻底清醒了,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就算了。
原以为做了这?个决定?,她应该会很轻松,结果从第二日起,她就觉着身体不太舒服,有些乏力,也不想出去了,一连几日都?在东宫里?待着。
期间柳渊来过,姜缨撑起精神,故作无?事,与他说几句话,眼睛瞥到那被包扎的手掌,也能做到心平气和了,就是显得过于冷淡了,倒是柳渊,也不知为的什?么,匆匆来,匆匆走,似乎只为来瞧她一眼。
一日,宣王来东宫,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跳脱张扬的时候,他给姜缨带来了一些解闷的玩意,见姜缨神色疲倦,关心道,“皇嫂怎么了?”
姜缨笑?道,“我很好。”
“可皇嫂瞧着不太好,都?怪皇兄太忙了,都?顾不到皇嫂。”宣王埋怨起柳渊,听得姜缨笑?起来,宣王又道,“皇嫂这?样笑?才是开心的。”
姜缨一怔,原来她如何,别人是能看?出来的,她也无?心遮拦了,收起笑?意道,“开心如何,不开心又如何?”
“那要看?为什?么开心,为什?么不开心了。”
姜缨沉默下来,宣王孩子心性,不曾考虑太多,见状就好奇道,“难不成?皇嫂和皇兄在一起不开心?”
姜缨突然道,“不开心。”
话落了一会儿,却见宣王往廊下拐角处瞥了瞥,嘀咕一声,“适才是不是皇兄过去了?”
他耳朵还是灵的,一边操心着别处,一边还能听清姜缨的话,他张口就道,“那和离不就得了?”
十几岁的少年,懂得可真?多,姜缨面上失笑?,心头却被和离二字缠满了,宣王离开后,她久坐未动,忽地听见脚步声,却是几个太医来了。
宫人道,“太医院来为太子妃请平安脉。”
姜缨不解,“似乎比之前提前了几日。”
宫人也不知原因,无?法答话,姜缨也不思虑这?般小事了,见那王太医诊完,面上透出一股子喜意,正欲开口,她登时恍然大悟,极快道,“王太医!”
王太医一惊,到了嘴边的话就被吓了回去,她对王太医摇摇头,“无?须多言,我的身体我知晓。”她着重道,“太子殿下也知晓,稍后会再召王太医的。”王太医闭紧嘴巴,随其他太医一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