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这一切的?答案都是?不好,她会走得更决绝。
窗外起了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床帐内气氛柔恰,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说着与今日明朝无关的?话?,不知不觉间,夜星悄转、漏夜已?深,闲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两人都睡了过去?。
翌日晨,沈兰宜难得没有太早醒。
最近的?身心绷得太紧,有那么一刻能松下来不去?想正?事,已?经?是?很不容易的?消遣。
珊瑚比沈兰宜醒得早些,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夫人睡得好老实,不像小时候,可爱蹬被子了。”
她儿时睡相确实不好,后来都是?被强凹过来的?,沈兰宜哂笑一声,刚想说什么,便被院中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沈兰宜无奈道:“怎么又?有人来?”
珊瑚一骨碌起身,道:“我去?看看。”
她一面单手挽髻,一面支开条窗缝往外看了一眼,回头朝沈兰宜道:“是?吴氏过来了,犹犹豫豫的?,像是?来探望。”
沈兰宜摆摆手,“心意领了,叫她出去?吧。我这几?日暂时没空见人。”
之于灵韫的?安全,她心里?现下有了亟待安排筹措的?想法,松懈一晚已?经?够了。
谁曾想吴语秾实在过于执着,上午吃了闭门羹,到了下午晚上还是?要来,一天不行还来第二天第三?天。
沈兰宜颇有些无奈,今生?她看谭清让越来越不舒服,以致于看与他有关的?女人都觉得可怜起来,说起来也没有做过什么,但?怕是?叫吴语秾都记到心里?去?了。
到底是?双身子的?人,担心反叫她牵肠挂肚,又?恐齐知恩出入房间被她瞧多了去?,沈兰宜索性叫珊瑚把吴语秾请了进来。
月份渐渐上来,吴语秾已?经?开始显怀,头三?个月难捱的?害喜熬过去?后,兼之有贺娘子替她调理医治,她现在气色不错,比之前只能歪倒在床上时不知强了多少。
果然,沈兰宜没有猜错她的?来意。甫一进门,吴语秾就?表现出了极其明显的?逗她开心的?意味,俏皮话?不断,像是?生?怕她忧心伤郁、积气成疾。
“夫人,你这几?日不出门,有的?笑话?都错过了。”不等沈兰宜接话?,吴语秾便继续笑道:“咱房里?的?事情,本就?多如乱麻,这几?日夫人病倒,我又?有孕,夫人猜猜,咱那郎君把活计都抛给谁了?”
不得不说,吴语秾确实有察言观色的?本领,她想要刻意讨好谁时是?极讨巧的?,于沈兰宜而言,确实没有什么笑话?比谭清让的?笑话?更好笑。
她挑了挑眉,顺着吴语秾的?话?稍作思考。
谭清让手底下可差使的?人不少,然而涉及家私和后宅产业,只有永远会绑在他身边的?人可放心用。
不是?她,不是?吴语秾,难道是?他那长?随?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沈兰宜抬起头,脑子里?闪过另一张面孔,忽而道:“他丢给了凝晖堂?”
吴语秾不无嘲讽地道:“是?呀,许氏正?揣着一肚子气呢。”
沈兰宜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身子刚好些,儿子就?理所应当地把琐事丢来,恐怕会觉得寒心吧。
吴语秾继续道:“许氏有气,却也只能这样,然而这事叫他那弟弟谭清甫晓得了,他一贯被许氏偏宠,看不得她委屈,昨儿下晌哥俩一碰面,差点就?打起来了,哎哟,那斯文扫地的?。”
真的?是?替母亲鸣不平,还是?借机想拿踩兄长?一头,那就?是?天知道了。沈兰宜微微一笑,道:“打断骨头连着筋,同条血脉么,亲兄弟哪有隔夜仇。”
吴语秾听得出来沈兰宜的?嘲讽之意,见她终于展颜,狠狠松了一口气,与沈兰宜又?闲话?了几?句后,瞧见她似有疲色,便没再多留。
吴语秾走后,沈兰宜忽想起那夜窗外,谭清让游移的?身影。
怪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一边瞧她是?不是?真的?病得起不来了,一边还琢磨着他那些事情。
沈兰宜心下嘲讽。
要说在这宅院中,生?儿子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左右他们?是?这里?的?主人,不论你是?妻子还是?母亲,总是?该为他们?燃尽一切的?。
——
这对母子之间的?龃龉沈兰宜本不挂心,没成想于她竟有些好处。
又?过了两日,她终于听到了小郡主替王府进宫谢恩的?消息。
谣言甚嚣尘上,沈兰宜身在后宅,心里?却大概有数,裴疏玉应是?已?经?走了。
裴疏玉的?身体状况她自己定然心里?有数,但?她的?考量大抵只有死或者不死,伤痛于她而言是?可以承受的?代价。
要成大事的?人,对旁人狠,对自己也不遑多让。
可弭山那夜亲眼所见的?伤口,却总反反复复浮现在沈兰宜的?眼前,淤积的?流溢的?……红得鲜血淋漓,红得皮开肉绽。
只是?想到可能的?痛楚,沈兰宜的?手心都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