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名最后还是喝醉了。
影山飞雄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正在轻声哼唱着。
海边风很大,将她的黑色长发吹得到处乱飘,万里名眯着眼,绿得很朦胧。她看上去很像是神话故事里的海妖。
这歌的旋律他很耳熟,但是具体在哪听过,他是说不出来的。
影山飞雄莫名觉得应该是在家里。
就只是一种直觉,这么轻柔温暖的歌,应该是属于家的。
然后,他亲眼看见万里名从一堆酒瓶里找出手机,飞快地打解锁,然后播出一通电话。
现在是早晨七点三十六分,万里名播出了一通电话。
在她播出的那一瞬间,影山飞雄的手机响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看看万里名,又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来电署名——世界第一的万里名大人。
时隔半年,他又一次收到了万里名的来电。
然而打电话的这个人,此时此刻就在他面前。
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一样,还在喂喂喂地嘟囔着:“怎么不接……”
影山飞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操作,但是……喝醉酒的人嘛,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吧。
他于是接通了电话,也发出了声音,想听听万里名想说什么。
“影山……”
还是这个称呼,影山飞雄的心一沉,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笨蛋”。
这声音大到了什么程度呢,影山飞雄下意识把手机拉远,差点给甩进海里去。
这个点,海边已经有其他人了,此时此刻,零星几个人都把视线投到了他们身上。
影山飞雄揉揉耳朵,转头去看万里名,她却已经安静了下来,手臂自然下垂,仿佛刚才大声喊的人不是她一样。
手机在她指尖摇摇欲坠,要是风再大点,就会掉落到浪里。
影山飞雄这次没有犹豫,帮她握住了手机。
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但是万里名没什么反应。
在那一声几乎能把她嗓子喊哑的笨蛋之后,她就陷入了一种近乎奇异的冷静中。
这冷静的起源已经没法追溯了,但影山飞雄突然想到了悲伤一词。
他不明白这词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更不明白这种词为什么会和万里名挂上钩。
在影山飞雄心里,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把万里名和西谷前辈打上约等号的。
万里名静静看着海面,从她在凌晨坐到这里开始,这浪就一层一层没有穷尽地涌动着。
她不动,影山飞雄就陪着她不动。
但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断,过了一会儿,万里名又重新把手机搭到耳边——连同影山飞雄的手一起。
她吸吸鼻子:“你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