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桢微垂凝着她的眼眸随着她的视线掠去,又多看了?几眼,道:“大半年。”
沈希桥大致知晓会耗时长,但没想到这么长,惊讶得?视线在?玉雕和秦桢身上来回转,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见状,秦桢莞尔一笑。
“手,受伤了?几次。”
深沉喑哑的嗓音穿过微风拂入耳畔,秦桢弯起的唇瓣停滞了?一瞬,微微闪烁的眸光掠向身侧的沈聿白?,她没有看清他的神色,看去时他微垂着眼眸,她只能对上他的白?玉簪子。
可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她随意交叉摆在?桌案上的十指。
雕刻玉石开始,秦桢的手受过或大或小的伤,不管是不小心锤打到发肿的指尖还是被刺到鲜血直流,对于她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之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是以她自己都没有数过到底受了?几次伤,其中?有几次是砸伤,又有几次是刺伤,或是其他的受伤方式,她都没有盘算过。
骤然听到沈聿白?的问题,秦桢也忍不住回想了?下,而后才发现根本就数不清楚,思绪纷飞间,指尖好似被灼热眼神烫到,忍不住颤动了?下。
颤动的指节滑过指缝,缝隙间不垂眸仔细端详便难以察觉的伤痕掠过指腹,荡起了?阵阵涟漪。
秦桢不自觉地用掌心覆上纤细的指节,垂落在?身侧的霎那间对上了?沈聿白?抬起的眼眸,那双深邃不可测的眼眸深处,心疼之意呼之欲出,她抿了?抿唇瓣,轻描淡写:“没数过,都只是小伤而已?。”
轻如羽毛的语气落入沈聿白?心中?,他久久不语地盯着她看了?多时,也没有错过她下意识收起的手掌,便知她受过的伤并不像言语间那般的不足轻重。
这些日?子他得?空之时也会前?往苏府观摩,技艺精巧且打磨玉石多年的苏琛也会受伤,苏琛告诉他,做这一行的,手中?不带点伤都不会自称是工匠。
那时沈聿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桢。
想着她会不会受伤,受伤之时身旁可有其他人照料,越想心情愈发得?低沉,想要下一瞬就出现在?她的身侧,牵过她的双手好好地看看手中?的伤痕。
这些日?子,宣晖园中?备好的各式药膏药酒愈来愈多。
秦桢浅笑着收回视线,垂下的手慢慢地交织环绕在?一起,不知为何,她不是很想和沈聿白?提起这个话题,就好像再往下提上一分,掩盖在?内心深处的涩意就会卷上明面。
静坐了?一会儿,席间望来的目光愈发的直白?,为了?避免等会儿寸步难行,秦桢决定提前?离席,只是她要走,沈希桥也没有打算再停留,是以便一同离去。
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明若姑姑的呼喊声。
秦桢停下脚步回眸。
明若姑姑身边还跟着几位宫女?,其中?一宫女?将?手中?的匣子打开双手奉上,里面是一道面纱,见秦桢困惑不解的神色,明若姑姑解释道:“姑娘还是戴上再离去,外头?都已?经传开了?,不少人在?等着姑娘出别院。”
秦桢霎时想起三年前?那位被围堵在?家中?的文人,微微蹙眉,取出面纱,“多谢姑姑。”
见她已?经戴上,明若姑姑没有再多说什么,福了?福身后又领着宫女?们匆匆离开。
戴好面纱的秦桢转回身,神色无奈地和上下打量着她的沈希桥对视了?一眼,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不过百来步外的门口,已?经能够想到侍卫把?守外的街道该是何种?场景,她的院落门口又是怎样的场景。
沈希桥大概猜出了?她不想被人打扰的心思,眼珠子转了?好几转,流转间瞥见她身后走来的兄长,道:“你乘坐哥哥的马车离去,不会有人胆敢拦住他的马车。”
落后几步的沈聿白?走近听闻她的话语,挑了?挑眉。
见状,沈希桥连忙解释了?现状。
越往下听,沈聿白?的眉宇越深了?几分,他眸光睨向欲言又止的秦桢,微眯着眼眸道:“我本是想撤走守在?院落附近的暗卫,可你若是需要,可以再派几人守在?院外,防止他人围堵在?门口或是翻墙入院。”
话音落下,见她似乎是在?犹豫,沈聿白?又道:“娘亲也会担心你的安危,就当是她给你派去的人手就行,他们只会值守在?院外,不会跟随你出入。”
秦桢没有不识好歹的意思,心知沈聿白?此举对她而言只有益处没有坏处,只是心中?想着事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也就颔首答应下。
如今的情况下,再去寻找守院的护卫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而国公府的侍卫训练有素,个个功夫了?得?,值守她的小院并非难事。
离去的时候,秦桢也是坐着沈聿白?的马车走的,为了?不给她压力,他甚至没有跟来,而是命鹤一驾驶马车送她回去,自己则是骑马送沈希桥回府。
尚未回到院落时,吵杂的人声驾着清风入耳。
秦桢挥开窗棂帐幔探头?望去,一眼就瞧见已?经开始值守在?院外的侍卫们目不斜视地巡视着,而汹涌的人群也不敢靠近院落,但都等在?了?榕树外围。
车舆停靠在?院落门口时,喧闹的人声愈发的火热,呼啸而来的讨论?声几近要将?人影淹没。
下了?舆后,秦桢头?也不回地往院中?走。
直到合上卧阁门扉,吵杂的喧闹声方才隔绝在?外。
秦桢早知公开身份之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是真到了?这一日?才知道过去都只是想象,如今真实的情况要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上十来分。
倘若不是有侍卫在?门口把?守着,院外的汹涌人群或许可以将?这处院落踏空。
“真的没有想到祁洲是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