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前去,欲摸摸她手和脸颊,看她是不是因为天气冷而受寒冻病。然指腹刚碰到她指尖,她就将手往身后缩。
皇帝未能及时捉住她手,只捉住她一角衣袖。
就这么一角衣袖,她今日也不肯给他,硬要从他手中抽离。心中的云霾在皇帝眸底悄然投下?阴影,皇帝更用力地攥着她的衣袖,进而顺着握住她的肩臂,问:“到底是怎么了?”
第62章
奇怪的眼神,皇帝见过她眸中真实的毫无掩饰的痛恨与讥讽,也见过她假意顺服时眸中虚伪的温顺与仰慕,可还从?没在她眸中看到过这样深重的厌烦,好?像他萧恒容是她在这世间最讨厌的人,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
皇帝握着她双肩,不?叫她再往后避,几是将?她箍在他怀里,追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有回答,望他的眸光依然是冷的、烦躁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皇帝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微一愣后就简洁地脱口回答道:“吃饭,睡觉。”
这诚实的回答似乎叫她心中烦躁更深了,她挣了下未能挣开他的手臂后,眉头已越拧越深,“宫中地方多的是,想吃饭睡觉去哪里都成,何?必非来这里。”
皇帝早和她表明心意,也以为二人多少算有几分心意相通了,不?解她为何?这时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微一顿道:“别处哪有你?。”又道:“要不?跟朕回紫宸宫,那里宽敞暖和些。”
她却回之?以一声冷笑,眸光亦是冷冰冰的,是冬日房檐下悬着的冰凌,刺目的冰寒与尖利。
握在手中的肩臂虽是柔软的,但皇帝感觉她此刻似是只?刺猬,且如临敌般竖张着背上?的尖刺,可他并不?是她的敌人,他不?会伤害她,他早将?真心都剜挖给她了。
皇帝着实是不?明所以,无奈又茫然?时,就似平常安抚她,边轻吻她唇边道:“到底有什么事,和朕说说好?不?好??”
然?而他刚低身靠上?她唇,话音含糊地还没说完,唇上?就忽然?一痛。是她毫不?留情地咬了他一口,且伸手用力地推开了他的脸庞。她留着指甲,他毫无防备之?时被她这么用力一推,脸颊霎时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倒不?是疼或其他,皇帝是因惊怔松开了手腕,他抬手微一揩脸,见指腹沾有淡淡的血迹,她在他脸颊留下的划痕,微泛出了几点血珠。
自圣上?只?身入室,周守恩就在外缩头缩脑地瞧看着。因为姜采女本就有刺杀天子的前科,且如今私下与永宁郡王一方暗有牵连,周守恩在外瞧见里头似是闹起来了,且圣上?脸颊出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规矩,未经传召就忙跑了进去。
“陛下,是否要传太医?”周守恩急切询问着,见圣上?只?是眸光幽幽地凝看着姜采女,不?发一语,心中越发焦急,努力劝道,“陛下,还是召太医来看看吧,万一……万一……”
万一……万一姜采女指甲里藏着毒呢……
这一句虽未真正说出口,却已似是响在了在场之?人的心里。周守恩悄瞥姜采女,见她听着他说“万一”时,神色间浮起冷傲的凌然?,她扶着桌角缓缓靠桌坐下了,唇际蕴有一丝冷冷的笑意,似已下好?毒等着看圣上?毒发,又似只?是在等看圣上?为此传召太医而已。
圣上?龙体贵重,不?可承受半点风险,就算事实上?没有那个?万一,传太医来看一看,叫人安心些也好?。
周守恩仍是力劝圣上?传太医过来,然?圣上?深深看了姜采女许久后,终是没有传召季远等太医,只?拿帕子擦了擦脸,就在姜采女对面坐下了,令宫人捧送晚膳进来。
这一顿晚膳,周守恩伺候得是提心吊胆,时时关注着圣上?状况,生怕圣上?用着用着忽然?就脸色青紫地倒下了。
虽幸好?没有这等吓人状况发生,但膳桌上?的气?氛像比室外的冬夜还要僵冷,姜采女一言不?发,圣上?也不?说话,桌上?只?偶尔响起乌箸碰触碗碟的声音,这声音亦很少,因姜采女与圣上?都少动筷子。
天气?冷,桌上?几乎未被动过的膳食渐渐都凉透了,周守恩令宫人将?之?撤下再端新的上?来时,姜采女面无表情地搁下筷子,扭身走进了室内深处,圣上?垂着眼帘,拿毛巾缓缓拭了会儿?手后,亦起身走进了深处寝堂。
周守恩再怎么不?安也不?能再跟进去了,好?在他忐忑一夜后,翌日天明伺候圣上?晨起时,见圣上?与姜采女都好?好?的,尽管两位都似没睡太好?的模样,但这一日一夜到底还算是无事。
可也只?似是身体无事,圣上?和姜采女之?间的关系从?此日起时好?时坏的,变得奇怪拧巴起来。
究其因由,周守恩认为完全是因姜采女。姜采女近日来脾气?忽然?就烈了起来,常是无事生事,也不?知圣上?说的哪句话、做的哪件事突然?就惹到她了,上?一刻还神色温静的她,陡然?间就能冷脸,阴晴不?定?的,简直比天子还喜怒无常。
也不?似是恃宠而骄,向来后宫宠妃恃宠而骄都是想向天子讨要位份赏赐什么的,可姜采女从?未向圣上?主动要过这些,从?来都是圣上?主动送到她面前。
且宠妃恃宠而骄当是张弛有度的,没哪个?胆大包天地敢给天子脸上?抓一血痕。周守恩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不?出个?缘由来,只?能想姜采女是不?是吃错药了,一日日眼看着姜采女作来作去。
圣上?尽管宠爱姜采女,可次数多了有时也着实是绷不?住,在姜采女无事生事时,有时也会冷着脸走到一旁。
但那与其说是帝王对妃嫔的冷落,倒像是妻子发脾气?时,做丈夫的闷不?吭声地在忍耐,努力纵容的忍耐。
周守恩每日在旁瞧着,心想圣上?这般纵容下去,姜采女脾气?岂不?越来越坏,总这般纵容下去,怕不?是要将?前燕的清河公主都给纵出来了。
但就在周守恩以为情形会越来越糟时,事情似又往他所意想不?到的方向拐了个?弯。
渐渐的,姜采女有时再喜怒无常地发脾气?时,圣上?竟不?再冷脸了。不?仅似半点不?生气?,圣上?那看着面无表情的神色里好?像还透着一点笑意,似是欢喜看到姜采女这般无所顾忌使性子的模样。
不?仅是感觉姜采女吃错药了,周守恩感觉圣上?也渐渐不?大正常了。
但不?管如何?,虽是吵吵闹闹的常是有风波,到底没闹出什么大事来,且这么折腾了一段时日,快到年底的时候,姜采女脾气?慢慢又像好?了几分。
离年底越近,姜采女无事生事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性情像又变得温和,似流水在激湍一阵后又缓了下来,潺潺如山间清溪,虽偶尔还会小跳几朵水花,但到底没再在圣上?脸上?再挠几道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