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噤若寒蝉。她惊恐地看着费可,有那么一瞬间,她明确无误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歹毒阴狠,简直像换了个人。至今她还能记起那种目光,就如漫长幽暗的回忆里一道晦暗不明的光,其实早已揭示过她的选择是个错误,可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并未及时醒悟。
这一晚的争吵被一场残暴的发泄所终结。次日一早,当张宣在浑身酸痛中醒来时,费可早已离开。她在恍惚中流泪,仿佛坠入无尽虚空。欢愉不应太过巨大,也不应持续太久,否则之后便将尝尽失落的痛苦。
墙角的笼子里,两只仓鼠扭作一团,发出了欢快的声音,丝毫不为同伴的死而悲伤。张宣在想,也许她该向它们学习,对很多东西视而不见。
果然,费可开始冷落她、疏远她,只在偶尔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将她叫到宿舍。而张宣偏偏把费可突然兴起的热情、冷酷异常的折磨和不负责任的言行视作上天对他们爱情的历练。她告诉自己这是爱情的必经之路,却不肯承认那人的心早已不在她这儿了,或者一开始就未曾给予过她。
因为全身心投入到与费可的恋爱中,张宣远离了很多朋友,舞蹈也荒疏了许久。她快接近崩溃的边缘了,终于忍不住敲开了何姗宿舍的门。
何姗愣了两秒钟才认出她来,张宣憔悴得好像随时会昏倒。她们在楼梯口谈了许久,何姗劝了又劝,终于让她答应离开费可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该介绍你们认识的。”临别之时,何姗抱住张宣,心疼得哭了。
“不是你的错,怪我自己太傻了……”张宣埋首于她的颈间,喃喃泣道。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了,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特别刺耳。张宣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是费可的名字。她们俩都看着那荧荧闪烁的手机屏幕。
“别接!”何姗喊道。
“原来你还记得这些。”何姗轻声说道。
“怎么会忘了呢?”张宣终于坦率地看着她,“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认出你来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没怎么变。”
“你也没什么变化。”
张宣无力地一笑:“变丑了吧。”
“不,还是那么漂亮。”
众人虽有诸多疑问,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有些动容。
“你别怪我……”张宣又说。
“怎么会。”
“当初我要是听了你的话就好了。”
何姗哽咽道:“谁都无法预测未来啊!”
张宣还是接了费可的电话。她嗯嗯应着,何姗一直在旁边给她使眼色。挂了电话,她还是匆匆地同何姗道了别。
“别去!宣儿,你真的会后悔的!”何姗站在楼梯口喊道。
张宣在几级台阶下停住了脚步,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消失在楼梯尽头了。
那是晚上十点多。费可要张宣打扮得漂亮一点,陪他参加个活动。张宣打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ktv,服务员领她到了顶楼最豪华的包间。门一开,山响的音乐裹着鬼哭狼嚎的喊声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一起喷涌出来,将她冲击得猝不及防。
张宣踏进去,在沙发上的一堆男男女女中间好不容易找到了费可。她大声问道:“你喝多了吗?”
“什么?我听不见!”费可颠三倒四地喊着,一把将张宣拉得跌进了怀里,抱着她就胡乱亲了一通。
张宣推开了他,刚要说话,就被费可用一个酒瓶堵上了嘴。他将她一阵猛灌。她推开了酒瓶,他又给她胡乱指了一通包房里的人介绍。直到最后一个坐在张宣身旁的精瘦男人,他郑重了起来:“这是金星资本的王总,快叫王总!”
这个叫王总的中年男人一直盯着张宣,阴沉的目光让人完全猜不透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张宣忍着心中厌恶,叫了声“王总”。中年男人笑了笑,就递过来一个酒杯,在她耳边哈着气说道:“我打招呼的规矩是先喝一杯。”
之后,张宣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过来时,她头痛欲裂,躺在一张洁白柔软的大床上,就好像躺在太平间里。等到她注意到了周围散落的衣物和身上到处都是的青紫痕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和太平间差不多了。
她毁了。
张宣心里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了这三个字。可下一秒钟,她却坦然接受了这种命运。对她来说,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没什么区别。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以无畏的姿态迎接又一次的爱情的考验。
又一次之后是再一次,再一次之后是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