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谢瑾舟听到这个词,他低下头,看着抱住自己脖子的那个人,突然有些恍惚。
店里一片亮堂堂的景象,蝉声轻响,浅金色的阳光穿过树梢,投落到少年的眼中。段卿眼神是没太多聚焦的的,眼睫浓而密,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每一根都清晰可见。
清晰的,柔软的,好像阳光下温柔蜷缩,却又展翅欲飞的蝴蝶。
谢瑾舟静静注视那只蝴蝶。
“这里有猫吗?”安静等待时期的猎人或许就是他这样的,情绪泄露前永远是静的,却不知何时而动。
而蝴蝶丝毫没有被猎人关注的觉悟。
“这里?不,我说,你给我编的猫呢?”段卿戳着那一小团毛线团,终于想起要接话来。接话时他的睫毛还是弯的,一颤一颤,似陷入什么久远而快乐的事。
好半天,他又举起毛线团,问眼前人:“它现在还会瘸腿吗?”
最后一句听得人心头一颤。
谢瑾舟视线落在那团毛线团上,窗外叶子被风吹的剧烈抖动了,莫名悸动,好像看到多年前在门口筑巢的燕子,在消失良久后的某个时刻又飞回来了,窗外阳光灿烂,店里风涌栏杆。
“为什么你觉得猫会瘸腿?”谢瑾舟风声中轻轻说这句话。
为什么这么觉得?段卿在梦境中有些答不上来,也许是记忆里的“睡美人”编织不精,编出来的小家伙总是缺胳膊少腿的,也可能巷子中不少流浪猫,其中某一只腿瘸孤苦无依的,代入本人后,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世上关于二选一的选择题很多,很不巧的,段同学选择了后者。
更不巧的是,段卿的脚在休息后依旧没有好转,走起来时一瘸一拐,联想他现在猫一样的状态,和解释时说的把流浪猫带入本人,更容易让人联想段卿之前说的那只瘸腿猫,就指的是现在一瘸一拐的小段本身。
“这样啊。”谢瑾舟看看这一条猫很多的巷子,语调依旧是轻轻的。
“段卿。”
少顷,熟悉又清冷了两个字在耳边响起来,谢瑾舟又叫了他一声,扶对方摇摇晃晃的身形,“你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
像一片雪花从头顶拂面似的,刹那间的凉意,段卿眼里的迷蒙慢慢散了下去。
他清醒了。
清醒后他看看谢瑾舟,又看向自己不知何时伸出,把对方抓得死死的咸猪爪。
“!”
震惊中他拖着伤脚嘶了一声。
“你——”
谢瑾舟注意到段卿隐约渗血的脚踝,语气一瞬间的错愕。
“对,我……我刚刚是脚疼引发精神错乱了。”段卿毫不犹豫地让伤脚承担了所有锅。
谢瑾舟找老板借了药,段卿心虚地把药往伤口上涂,谢瑾舟看对方堪称粗糙的上药动作,想要说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现在还能走路吗?”所有的药涂好后,谢瑾舟问他。
“能……”段卿觉得他应该是能走的,但头一个字刚说出口,下一秒,脚神经就开始离家出走。
他最后冒着冷汗摇头。
谢瑾舟帮他擦了一下冷汗,片刻后,他静静看着段卿的雪色的脚踝,目光干净,只有担忧。
段卿被他的担忧感动,放下药,弯眼笑盈盈道:“担心我不能走回家啊?小问题,我到时候单脚蹦过去就行了。又或者——”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中笑意更深:“你背我走?”
谢瑾舟对他时不时的语出惊人有些习惯了,段卿就是这样,只要给他一句话,他就能过滤之前的所有尴尬,然后顺着新话题往上爬。
“要不要试背一下?我很轻的。”阳光西斜,那个人还在笑盈盈问他。
谢瑾舟从没背过人。
按照常规,他应该直接拒绝,拒绝也不是完全不管,他可以为对方打个车,或叫个人过来背段卿。
但看着对方的视线,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