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景和百思不得其解,无意识打了个哈欠。黑夜公交车里消失的人选似乎是完全随机的。
“你还在想那个消失的张淑珍吗?”宗柏将手搭在卞景和的肩膀,轻轻捏了捏。
卞景和怕痒地缩缩脖子,眯起眼睛,不轻不重地拂开他的手:“对,你记起他们了?”
“他们?”宗柏乖乖收回手,疑惑地歪头,“你不是说有个叫张淑珍的不见了?为什么要说‘们’?”
又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坏消息,卞景和深吸一口气:“……王瑞晨这个名字,你们又不记得了?”
“这人又是谁?”宗柏无辜地反问。
“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谁啊?”朱均也坦然回答。
这辆车够黑的。卞景和面无表情地想。
明明在王瑞晨消失后,因为试图刺激其他人尤其是朱均回忆起来,他还讲了许多有关王瑞晨的事情,再怎么说他们也不该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但张淑珍消失后,连有关王瑞晨的记忆都被再次清扫,如果不是自己这个侥幸逃脱的bug存在,恐怕车上的玩家就算偶然想起曾有同伴消失,也顶不住这样一遍遍强化的记忆删除。
难怪144个玩家里只有2人活着下车。这车压根就是个吃人的怪物。
此时距离登上黑夜公交车起码已经十几个小时,因为没有钟表,玩家也无法得知准确的时间,只能凭感觉大致估摸过去了多久。
卞景和没感觉到饿,也没有其余强烈的生理需求,但精神上越来越疲惫,是一种从身体深处翻涌而起的空洞和虚无。
好像他曾经连轴转高强度工作二十几个小时后的状态,躺在床上却死活睡不着,张着红肿发热的眼皮,懒得讲话懒得思考,大脑被温水泡得晕晕乎乎,运转的思绪被凝滞在粘稠的蜂蜜中。
这种感觉正越来越强烈。朱均在等待他回复的过程中已经打了三四个哈欠。
宗柏看起来是三人里状态最好的,但现在也恹恹地握着卞景和的手发呆,一根一根把自己的手指插。到卞景和的手指缝里去。
照这个进度下去,如果长时间留在车上,玩家的精神恐怕会较身体先一步崩溃。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需要你们现在认真听我说,”卞景和盯着宗柏的眼睛,让他仔细听,
“有两名玩家已经消失了。换句话说,这辆公交车启程时车上有五名玩家,你们两个,我,还有王瑞晨和张淑珍。
王瑞晨在几个小时前失踪了,你们在他消失后遗忘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同样,张淑珍在几分钟前也消失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保留与他们相关的记忆,但我确信这不是幻想,也不是什么疯狂的癔症。
我也不知道触发消失的条件。目前有效信息太少了,我怀疑或许与玩家打瞌睡有关。话说你们不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了吗?”
朱均打到一半的哈欠凝固住,滑稽地瞪大双眼:
“你不说我还没真发现。不应该啊,我以前连做一星期实验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都没现在一半困。”
他可是实验室里出名的卷王,连他导都夸他最强的科研天赋就是旺盛到可怕的精力,虽然现在年纪上来了点,但也不至于十几个小时就困成这样。
宗柏同样慢慢坐直,诧异地揉揉眼睛。
犯困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不点出来还好,一被点出来就很容易发现自己的状态异于寻常。
这下朱均对卞景和的话信了一大半。他现在被吓得彻底清醒,一后背的白毛汗,真的想想就后怕。
万一卞景和的猜测正确,那睡着了可就完蛋了。
“现在怎么办?”他挪挪屁股坐到座椅边角凑过去,“是不是打盹就会消失?”
卞景和摇摇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虽然比你们多两段记忆,但对目前的情况,我的了解并不比你们深多少。公交车突然急刹后王瑞晨和张淑珍就消失了。”
宗柏回想了下:“我只记得有一次急刹,就是刚刚。”
朱均点头附和。
“那是因为只要和消失的玩家沾边,你们都会忘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如这样,我们三个人坐到最后排,手拉着手互相督促。”
“好好好。”朱均赶忙答应,“你就坐我们中间吧。”
他想卞景和既然是特殊的,那或许在他身边就能逃过一劫。那个宗柏不就一直好好的吗?
宗柏最听卞景和的话,对他的提议那是恨不得全当做圣旨一一落实,更别说提出异议了。
于是卞景和率先起身坐到最后排。黑夜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是连座,坐下三个大男人也绰绰有余。
三个人手拉着手,不敢有丝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