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嗓子叫喊。爷爷一般就住在棚那头的小屋里。说是小屋,其实也就是一张板床和一堆生活杂物,连个隔板都没有。
再一次地,没有任何回音。
卞景和的心逐渐下沉,等他跑到小屋一看,爷爷果然不在。
床边上的小板凳还摆着一瓶自家酿的烧酒,小酒盏里倒了一半,似乎主人刚刚放下酒杯离开。
不不不……那奶奶呢?对,她不是说来地里帮忙打农药了吗?背着那么个重重的农药桶,还能走到哪里去?
“爷爷——奶奶——”卞景和一边叫着,一边急匆匆跑遍了整个大棚。
可还是没有。没有一个人影。
棚里太闷热,热得人更加晕晕乎乎,眼前都好像出现模糊的重影。
卞景和不得不放慢脚步,揉揉酸胀的眼睛,忍住哽咽的欲望。
他不敢停下来,哪怕细细的双腿已经和灌铅似的沉重,小小的肺脏和气管被热空气灼烧,也不敢彻底停下来。
我好像,又变成一个人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这种情况在不远的过去,已经发生过好几遍了?同样的猝不及防,同样的无力阻止。
思索片刻得不到答案,卞景和只能将这个疑问暂时抛之脑后。
他踉踉跄跄地跑到大路上,沿着路一户一户人家找过去。
“三婶?彬彬表叔?大爷爷?……哲睿哥哥?子轩哥哥你们在家吗?不在……二奶奶?”
这一家没人、这也没有、这里也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不管是小洋房还是破旧的砖瓦房,里面都空无一人。
一次又一次推门而入,一次又一次询问,得到的只有重复的失望。
整个村子,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大家都去哪里了?
甚至,大家像是在同一瞬间消失的……二奶奶家给小娃娃的奶粉才冲泡到一半,那罐昂贵的进口奶粉还敞着口;
彬彬表叔的电脑上还开着枪战游戏,停在结算界面;
就连三婶家那只看门狗也是,链子一端还锁在门上,另一端的项圈垂坠在地,像是一条令人恶心的死蛇。
就好像在某一个瞬间,所有人听到某种指令,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上的事情,齐刷刷离开了这个村庄。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卞景和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
他体力不算好,从小被爸妈拘在家里做题看书,这样一番搜寻已经是极限了,再在这种毒辣的大太阳底跑下去,下一秒真就得中暑晕过去。
不是没想过出村。但他们村在山沟沟里,要去镇子上得走好长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
平时都是奶奶骑着电瓶车或者小三轮带他,他现在这个状态,半路厥过去的可能性更大。
先回家吧……先回家,说不定,爷爷奶奶他们都在家里等着呢?就算没人,他也得先在阴凉的地方歇口气。
所以,这是一场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