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搭在细瘦手腕上,三长老默了半息,随后收回手:“身子怎又这般虚弱?是不是先前忙于宗门招收太累了?”
邵云舒摇头,正欲说话,三长老又道:“想风丫头?”
邵云舒原本苍白的脸因三长老这样直言道出,没有丝毫防备下,如三月桃瓣染了点粉。三长老瞧着气色稍缓的邵云舒,不客气嗤了声。
压住心里的羞赫,邵云舒道:“三师叔,其实这次前来,是因为别的事。”
邵云舒顿了下,梦里分明仅能看见师妹,心如刀绞的同时,他竟觉得难以启齿。一种莫名无端来的耻辱、恶心侵占整个身体。
他抿了下唇,强行稳住想要干呕的欲望,道:“我梦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三长老眉梢一皱:“梦?”
修士不似俗人,修士打坐修炼也可起到休养身体的作用,很多修士根本不会休憩。邵云舒虽说不能修炼,但三长老与其相处这么多年,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三长老再清楚不过。
邵云舒心思干净纯澈,比修士更像修士,无贪无欲无所求亦无所惧。一般来说,邵云舒不该做什么梦,即便做梦也只是一些平常浅淡的梦。
更重要的是,邵云舒虽无修为,但长期浸浴灵气,食用他精心调配的丹药。身子已非俗人,算半个修士。修士若是无端梦见什么东西,更像是一种冥冥中的预示。
三长老追问:“什么梦?”
邵云舒眸子微垂:“梦见师妹受伤,还梦见,”他张了张唇,勉强压制下去的恶心感再次席卷而上:“还梦见一个声音,很模糊,分不清是男是女。那个声音让我很不舒服。”
“声音?你听清那个声音说什么了吗?”
是的。
声音很模糊。
但就像俯在耳边低语般,他分不清男女,却能记得其中的一字一句。
邵云舒脸色再次白了下去,他勉强笑道:“不能,太模糊了,听不清。”
三长老对邵云舒微末神情向来观察入微,他很清楚邵云舒口中的梦确实让邵云舒很难受。他声音难得放得温和,道:“你说在梦里看见丫头受伤了?”
邵云舒点头。
“严重吗?”
梦中那滩黑色血渍上的断指至今触目惊心,邵云舒不太想回忆,“很严重。”
三长老若有所思,目光落在邵云舒腕间红绳上,“可伤及风丫头性命?”
邵云舒摇头。
“鸳鸯绳可有异常?”
邵云舒再次摇头。
三长老蹙眉,邵云舒脸色随着他问下去越发得难看,本来再详细问问的三长老犹豫了下,他道:“一个梦怎就把你吓成这般?”
“你可知有些修士身死后,恶念不消,若神魂不稳者不小心沾染恶念,很容易放大心中恐惧。兴许你所谓的噩梦正是这样由来,因为你过于担心风丫头,恶念缠身后,自会梦见一些不利于风丫头的事。”
“我给你燃些精心安魂的熏香,莫要无端担忧,鸳鸯绳不好好的?别自己吓自己。”
邵云舒心知三师叔是担心自己,他很清楚自己这种情况并非三师叔所说的恶念缠身。上一次的噩梦在弟子招收前夕,而如今过了几个月,他再次梦见了。
即便看不真切,听不真切,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掐住脖颈般,让他几近绝望和窒息。
他动了动眸子,并未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为这种无来由的梦害怕很不成体统。他也知道这种事和师叔他们说了,也寻不出源头。
但是他很怕。
曾经族中父亲、娘亲、亲人、朋友全遭屠杀。他双腿折断,身受重伤,被师尊带着来到这偌大陌生的风承宗时,他同样惶恐不安,但身边有风华陪着他。
如今风华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哼,我看是成天待在宗内把你给闷坏了!五师弟那个懒东西,总爱扔一堆事情给你处理。”
邵云舒轻笑:“三师叔,不是的。”
三长老眉头一竖:“不是什么不是?近日正巧灵兽宗买了好些灵兽崽子的丹药,你一起去。灵兽宗钟灵毓秀之地,景色一等一的好,就当出去散散心。那些个刚出生的灵兽一个赛一个蠢,去了瞧瞧就当取乐,若有心怡的,直接买了带走。”
邵云舒有些哭笑不得。
灵兽,他这里还有一只黑斑兽。
自从上次黑斑兽在应家替他挡了易天琅一击,之后便一直沉睡,如今眼见要两年,还是一动不动。若非灵气罩内还有呼吸起伏,他都以为这小家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