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妖怪鼻子都很灵,能够感知到你的血脉。话又说回来,会这么仇恨你的血脉,难道又是一个你们家的手下败将吗?”
众人:“……”
橘真夜:“……也、也可以这么说。”
众人:“???”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横扫而过,在无法察觉的地方,所有人都缩紧瞳孔,只有橘真夜蓦地跳开,跳开之前还把攻击格挡掉,防止就在旁边的太宰和大家受到伤害。轻忽的身影落到粗大的树干上,橘真夜平静地朝着另一棵树的树干看去。
半空中,先是幽幽飘落两根洁白的羽毛,随即才是一个长着雪白翅膀的人形妖怪落下来。
“你——”
十分空灵的声音,长着翅膀的妖怪睁开眼睛。
“橘氏的后辈吗?”
橘真夜站直身体,黑色的浴衣随着风摆动,“嗯。”
“我说过,我的森林不允许橘氏出入。哪怕你是橘氏的最后一人。”
“无意冒犯,”橘真夜并不退让,“森林之主,只是从早晨进入森林开始,我并没有感知到你的排斥。”
森林之主微微昂起头,目光穿过黑暗的环境落到橘真夜身上,随即皱起眉:“我并非不排斥你,而是你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命运一词——
地面上,太宰被浴衣掩盖的手指微微一颤,不知为何他想到旅馆里会说话的猫提及的橘真夜的气息发生改变的事,还有橘真夜提起过的那根在他濒死时融进他的身体里的,能够勾连他们的灵魂,并能被他牵引而出的因果线。
两年之前,橘真夜以所有的生命为代价敕令世界眷顾他,于是,完成执念的织田作因‘因果’重新以异能体的形态活下来。而两年之后,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重塑里,濒死的橘真夜也因为世界落下的眷顾得到一线生机——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确切听到结论,太宰克制不住内心翻涌上来的情绪。
那是无人可以表述出来的因果,费奥多尔孜孜以求,设计许多的事端才凭借着一点端倪猜到原因。
雪白的翅膀张开,森林之主更仔细地端详橘真夜:“你被诅咒的人生已经死去了,但你却还活着。”
无形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织田作和安吾都露出担忧的表情,就连侦探社的大家都能感受到,只有乱步一口吃掉最后的薯片,舔了舔手指,才困惑地转向太宰:“不管怎么样,他都还活着啊。而且以因果为根基,你们的命运从此相连,这不是应该开心的事情吗?你不安的内心不就是如此希望的吗?为什么还会为此感到悲伤呢?”
江户川乱步不明白。
他本就是奉行自我主义的人,在他看来,他是因为太宰才认识橘真夜,不可否认,橘真夜确实是独立自主的人,但是他之所以会愿意将零食分给橘真夜,就是因为橘真夜是太宰的恋人啊。
太宰没办法回答,哪怕他的内心早就知道答案。
他的不安来自本性,那些不安驱策着他产生无数幽暗的念头,那些念头又杂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的无穷无尽的爱意,因为爱意,他希望橘真夜能够成为更好的更自由的更独立的人,也是因为爱意,他又希望能够将橘真夜锁住,锁到最深最幽暗的地方,让他从此都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这就是爱的一体两面吧。
就如同因果即是命运那样。
橘真夜也一定在他之前更早地明白了那根勾连灵魂的因果线代表的意义,所以才会从不抗拒。
原来是这样啊……太宰重新看向半空的橘真夜,橘真夜并不知道地面发生的事情,他甚至没有理会森林之主诉说的那些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他才是因果的掌控人,在他划定的领域里,他即是王者,纵使一开始不明白,但在和太宰的日夜相伴里,他总能够感知到。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本就喜爱……不,他本就深爱着太宰,他都愿意以己身缔造眷顾太宰的世界了,那么,能够和太宰命运相连,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他抬起手,如萤火的光辉就像被君王号令那样,顷刻汇聚成线,线又如同蛛网那样盘结在森林里,他依旧平静地看向前方的森林之主——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妖怪也一样。
“我确实无意冒犯,但是,我的友人们很希望能够去夏日祭游玩,你看是现在放我们进去,还是我打你一顿之后,你再放我们进去。”
森林之主:“……”
森林之主:“…………”
最终。
一行人在无数的妖怪的注视中一脚踏进夏日祭。
夏日祭人流无数,平凡的人们并不知道森林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年幼的孩子们举着苹果糖欢闹地跑过。
目睹一切的夏目他看着已经开始游玩的侦探社众人,人都恍惚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妖怪追逐逃跑的那一个,但现在,他第一次知道人也可以追着妖怪砍……嘛,忽然,好像就理解那些妖怪为什么会讨厌橘氏一族了。
重新看向凑到关东煮摊子前的橘真夜,夏目掩下内心那点熟悉的感觉,然后继续踏上寻找猫咪老师的路,在他的身后,买好了关东煮的橘真夜朝着太宰走去。
因为本性不喜欢热闹,太宰就停在夏日祭的边缘凝望着越过人群走来的橘真夜。
因为手里捧着卖给太宰的热乎的食物,他一路都走得很小心,偶尔被没头没脑的小孩子撞到也如同磐石那样一动不动,直到回到太宰旁边,黑暗仿佛为他们隔出了屏障,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们,橘真夜才要把装着关东煮的纸盒递给太宰,就整个被拉得一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