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络腮胡队长尝试联系小王工程师,始终没有响应。
行进至目标位置,下坝址约一公里的位置,闻奈顿住脚步,朝身侧看了看。
突然,从上面冲下来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跑到近处的时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众人面前,“李队长!李队长!”
闻奈半跪在地上扶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嘶声道:“宋卿呢?”
小王工程师哭哭啼啼起来,“宋宋总,她摔下去了,为了拉老谢,她们一起,从那个桥上,那个”
闻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处断裂的石桥,断处牵连着摇摇欲坠的碎石,悬挂在湍急的水面上。
“闻奈!”陈最目眦尽裂,冲过去拦住她,“你冷静些!”
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河了,落差行成错落的瀑布,从这里摔下去的人,可以肯定非死即伤。
水流声急速撞击着耳膜,裤腿被吹得猎猎作响,闻奈瞬间红了眼眶,转身走向半躺着的人,膝盖猛地一跪,狠狠地压住他的小腹,只听得对方一声痛哼。
“她摔下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拉她,你为什么在这里?!”闻奈眼睫颤抖着。
那是宋卿,掉下去的是宋卿,那是她最爱的人,她没有办法劝诫自己不去迁怒旁人,她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原谅。
闻奈想着,如果她当时执意跟来就好了。
她的教养,她的学识,她的一切,闻奈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王工程师仰躺在地上,痛哭起来,任雨水浸透他的身体,“我没有办法!”
他恶狠狠地咆哮:“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和宋总已经到了风坪,联系上了防汛指挥中心,宋总拉了泄洪闸,本来等洪量到了,我们关闭闸门就可以离开了,是老谢”
“老谢在路上摔了一跤,本来就走得慢些,他发现对岸有处泥石流的旧址,就说要去拍照取证,相机在我们这里,宋总就说下去拿给他,我在控制室守着。”
“可是——”他用袖子揩掉鼻涕眼泪,哭声哽咽,“那是座废桥!”
“我看着老谢上了桥,石桥轰一下裂开了,宋总趴在岸边拽他,把绳索套在两人腰上,我赶忙跑下去,等我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找不到他们,我只在草丛中找到了‘废弃危险’的牌子,不知道谁扔在那里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必须守在控制室,如果泄洪量过大,下游甚至受灾安置营地都会遭殃。”
闻奈埋着头,紧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混合着雨水,谁也没有发现,所以她放肆着哭,悄无声息地哭。
“奈奈,不是他的错。”陈最轻声道。
“我知道。”闻奈站起来,义无反顾地走向岸边,背影异常坚定。
“奈奈。”陈最不放心地唤了她一声。
闻奈沿着河岸寻找,沉声道:“在找到她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来,道路疏通了,救援部队涌进来,疏散走了受灾群众,安乡村已经无法居住,他们暂时住在政府在县城分拨的安置区。
徐文渊最终找到了老妇人,老人家怀里抱着唯一剩下的财富——一只小黄狗,听说她的丈夫已经遇难了。
环宇的员工被全部送回南城,留了几名小领导在苍溪县等情况,龚云也留了下来,向龚董事长申请了几架私人直升机参与救援。
但其实安乡村丛林密布,再加上这几日阴晴不定,直升机在空中全是视野盲区,派不上用场,更多的是靠人力与警犭搜寻。
还有宋斯年,他作为消防队长,肩上任务比谁都重,并不能擅离职守,接到消息后,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我妹妹她”
他说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丝哭腔,“辛苦你们,有消息请一定通知我,我父母那边,请先帮忙瞒着,感激不尽。”
因为怕再出意外,官方不允许志愿者留在现场,闻奈因为有应急救援证,被破例留了下来。
这几日,闻奈几乎不眠不休,每次勘察都有她的参与。
几乎每日都是精疲力竭收尾,再加上淋了雨,能量摄入不充足,在昨晚收队的时候发了高烧,被陈最呵斥着送往了人民医院。
——
“医院有其他通道吗?”闻奈眉眼清冷,整个人透着股灰败的气息。
陈最越看越觉得眼熟,然后才反应过来,她与宋卿愈发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