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蒙德城的天气似乎一直都是温和的。
偶尔有场绵绵细雨,也多半是过眼云烟,挥之即去,只悄悄在石板路上淡淡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水痕,过不了多久便会在剥开云雾的暖阳之下悄无声息地蒸发殆尽。
今天也照例是晴朗的一天,果酒湖上弥漫着微微醺发的雾气,微风轻轻划过,湖面波光粼粼,静静点亮了湖中央的自由之城。
高耸入云的蒙德大教堂便坐落在这湖心城的最高处,庄严而又傲慢地俯瞰着整片城池,柔和的日光倾斜而下,为其披上薄薄的金衣,颇有几分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气派。
但很少会有人知道,在这金碧辉煌的教堂之下,却悄然隐藏着旧时代蒙德黑暗与罪恶的缩影。
与外界的阳光灿烂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教堂地下的监狱破旧不堪,多半是因为这里曾经常常沾满鲜血的缘故罢,几乎没有人愿意踏足这个不详的地方,更不要说是奢求得到修缮了。
乌黑的铁栏杆将本就不大的空间切割成了一个个仿佛鸽笼般狭隘的单人牢房,在这阴冷又潮湿的环境中更突显了发霉与铁锈的味道。
在旧贵族与旧教沆瀣一气的时代,这个地牢关押过形形色色的人,学者,商人,厨师,学生……一批接着一批,如佳节间热闹的旅店般,从来就没有空闲过。
甚至有时为了收押新抓来的怀疑与异教有染的嫌犯,便不得不把在这里关的最久的那个异教徒叫出来,扭送到这片地牢最角落的那个只进不出的刑讯室。
而我正坐在这刑讯室之中,静静等候我那可爱的小犯人的到来。
刑讯室并不算大,骇人的器械成堆地摞在一起,给这狭小的房间里又多抹了几层恐怖。
一盏巨大的火盆在房间中央有一搭没一搭地燃烧着,向整个房间投影着有些黯淡的红光,几条长长的烙铁靠在火盆边缘,烙铁头被烧的通红,正滋滋作响。
天花板上横满了大片细细的铁杆交织而成的漆黑的格网,几处铁链从交叉处坠下,透着几束凄冷的寒光。
墙壁上则是摆满了各式各样恐怖的刑具,金属的身板一齐映射出黯淡的火光,如雨中压低斗笠的杀手般透露着不知名的压迫感,想来是这些器械都身经百战所致罢。
不过我并不喜欢亲眼见到赤淋淋的血肉,今天大概率只会把这些挂在墙上的老旧的器具当饭桌旁的壁画一样起个烘托气氛的效果。
咚,咚,咚咚。
随着传来几声迟疑的敲门声,老旧的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那个我已经等了很久的,身着白色修女服,梳着米色双马尾的少女。
少女在铁门旁默默扫了一眼刑讯室里面的景象,踌躇着,难掩心中的困惑与害怕。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般的点了下头,微微颤抖着走到了我面前,她双手轻轻提起两侧的修女裙摆,缓缓跪下:“修女芭芭拉,参见风神代理大人。”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在风魔龙事件中,为了安抚特瓦林,我向教会提出了借取天空之琴,不出意料地遭到了教会的极度反对。
说来也正常,教会的镇宝岂是能随随便便借给外人的。
当时跟我交涉的便是芭芭拉小姐,明明比我稍微矮一点,却还仰着脸坚强的跟我对峙,丝毫不服输。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好尊重原作,把天空之琴偷了出来。
不幸的是,天空之琴也和原作中一样被毁,然而我并不会温蒂当时所施展的障眼法,便不得不将被毁的天空之琴真实地还了回去。
看到这堆曾经是教会镇宝的破烂,芭芭拉先是震惊,然后再三确认我不是把什么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玩意还给她在哄她玩之后立马火冒三丈,罕见地把我臭骂了一顿。
能把平日里如此温柔的芭芭拉逼得不顾形象,也算是十分有趣。
虽然毁掉了天空之琴,但是我能驱动强大的风元素力击退特瓦林这个事实也被全体民众看在眼里。
在向教会展示了我的风元素力后,我向教会声称自己是作为风神代理被风神巴巴托斯委托前来拯救蒙德——不过真追究起来确实没啥问题,毕竟我的元素力是直接从对应的七神那里继承的。
在骑士团的施压与民众请愿的双重压力下,教会最终还是十分不情愿地承认了我风神代理的身份,天空之琴被毁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说到底,风神代理仅仅是个表面上的名号而已,真想只靠这个名头发号施令让整个教会替我干活多少是有点白日做梦。
但即便如此,神的使者这个身份在虔诚的修女心目中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只要我不厌其烦地逐一在她们每个人心中树立威望,积少成多,西风教会很快就会被我的势力完全渗透。
芭芭拉匍匐着跪在我的面前,额头紧紧地贴合着冰冷的地板,靛白相间的修女裙向四周摊开,宛如被困在泥泞中的一朵白莲。
刑讯室内寂静得要命,只听得见火盆内啪嗒的燃烧声与门外不知何处嘀嗒着的细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