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像他,恣无忌惮,肆意妄为。
洛溦继续合掌祷拜。
沈逍站起身,走了过来?。
“这是高禖,源自上古时的句芒神,主管繁衍生?息。”
他伸出手,将泥塑侧转,现出腹部?微凸的轮廓:
“在?佛教传入中土之前,高禖一直是百姓求子所拜之神,如今见得少了。”
洛溦还保持着拜神的姿态,双掌却蓦然有些失力,一时不知是该继续虔诚合十,还是赶紧撤开。
僵立良久,倔强嗫嚅道:
“那反正……总之也是神,不能冒犯……”
感觉到?沈逍的视线一直凝在?自己身上,终是有些坚持不下去,慢慢交叉了手指,合拢收到?胸前。
沈逍望着神色局促、始终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女孩,靠近,伸手,将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拇指指腹在?她红肿的眼角处停留住。
良久,轻声开口道:“昨晚……”
“昨晚的事,”
洛溦抢先截断了他:“我?都明白。”
她低垂着眼眸,“我?知道,昨晚是太史令毒发了,又还发着烧,所以才失了神智……从?前我?在?郗隐先生?的药庐里,见过各种病症的病人,早就习惯了,比如那种得了癔症的……
洛溦攥着裹身的袍边,开始讲起各种病例,絮叨完毕,不见沈逍有什么反应,踯躅了片刻,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逍一语不发,静幽幽地?看着她,似在?等着看她还能再编出怎样?的鬼话。
洛溦垂了视线,再编不下去。
他诚然可恨可恶,但一开始,是她……说了那样?的话。
纵然事后找补,但以他的聪明,又岂能不辨真假?
而且,他也没说错,是她软了心肠,刀都握在?了手里,却终究刺不下去。
活该如今自怨自艾。
洛溦低头看着脚尖,沉默片刻。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跟大部?分的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
她轻声道:“太史令,不一样?的。”
她跟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也厌嫌过她,鄙夷过她家人的市侩,应该明白她除了一点点皮相之姿,再无可取之处。
沈逍默不作声。
半晌,目光移向那尊曾被万千女子拜求过的高禖神像。
他跟她,是不一样?。
血脉肮脏,终此一生?,连子嗣天?伦都无从?肖想,又何敢言许人世俗寻常?
他不过,也就只能跟他所憎恶之人一样?,做个阴沟烂渠里不肯放手的觊觎者罢了。
窗外细雨微斜,送入一阵带着湿气的风,吹得火堆里柴木噼啪轻响。
洛溦缓缓抬起头。
就在?这时,庙门口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与人声。
一身蓑衣的扶荧快步奔进,转过前殿佛像,扬首看见沈逍,当即大喜:
“太史令!”
身后几名部?属也匆匆跟了进来?。
转瞬看见洛溦以及两?人的装束,又立刻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出去。
扶荧也退到?了门外,请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