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守在教学楼下面,厚着脸皮跟着人家跑,最开始陈多并不喜欢他,很不耐烦让他滚,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可越这样,梁乐就越是不愿意放手,终于凭借自己长久的坚持,打动了陈多。
没钱,事业刚刚起步,忙得脚打后脑勺似的,可也要坚持抽出空,和陈多去校门口的小破街吃饭。
喜欢是真的。
可感情逐渐变质,也是真的。
大概很多东西都有保质期,更何况他们是同性恋人,连法律意义上的约束也没有,有的只是彼此的承诺。
他渐渐地不再去接陈多,不再计划周末的约会。
“跟我干吧,别捣鼓你那破服装厂了。”
陈多就笑笑,说不用。
在一起之前,梁乐以为对方是那种比较娇气的人,毕竟长着这样一张脸,又身材纤细——尤其家里出事后,陈多连着几个月在医院和学校来回跑,瘦得脸就巴掌大,显得下巴很尖,眼睛由于熬夜,也经常带有淡淡的红血丝。
梁乐担心对方会扛不住。
可到最后,也一声不吭,没有开口求他帮一次忙。
梁乐是有些欣慰的,他没有想到,陈多能这么懂事。
无论是时间,还是物质,从不向他提出任何要求,甚至是在陈多爷爷去世那个月,也都是一个人跑前跑后,咬着牙办理所有繁琐的杂事。
说句实话,梁乐心里,有些微妙的庆幸。
因为当时正巧是他事业的关键期,每天都穿得人摸狗样地去公司,实际上给人当孙子,白酒不要命似的往肚子里灌,就为了挤下竞争对手,再往上爬一个台阶。
于情于理,他应当陪着恋人处理丧事,因为陈多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远走他乡后杳无音信,陈多是爷爷带大的,那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可陈多说没事,你忙你的。
梁乐松了口气。
他终于出人头地,挺直腰杆,不用再卑躬屈膝地巴结别人,而是硬起腰板听别人的恭维,把合同甩在包工头的面前,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说不行,这个钱老子不乐意掏,得再往下压。
志得意满,难免忘形。
差点栽了跟头…以及,忽略了陈多。
再次见面的时候,梁乐心虚极了,老人家刚过头七,陈多胳膊上用别针固定枚黑袖章,神情疲累。
梁乐以为,陈多会因为脆弱,而流下眼泪。
“别干坏良心的事。”
这是许久未见的恋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梁乐愣了。
陈多,还带着孝的陈多,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只有双眼睛还亮晶晶的,很认真地提醒自己,不要做游走在边缘的事,吃点苦不算什么,要踏实一点。
距离“下海潮”已过了好几年,如今不是遍地黄金的年代,需要胆大心细,才能从热闹的市场经济里分得一杯羹,梁乐没把陈多的话放在心里,只当是有人欠得慌,在陈多耳朵边说了些碎嘴子的挑拨离间。
他们不欢而散。
现在想来,两人似乎并未达到真正心灵上的共鸣。
但无论如何,梁乐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这样结束。
“……你只是不甘心。”
陈多握着手机,叹了口气:“梁乐,放过你自己吧。”
像是心脏被开了一枪,呼啦啦地往外漏着风,扯出空洞的疼,和三年前,那个笑得眼角弯弯,青春张扬的陈多。
是他再也无法拥有,不配回想的曾经。
梁乐安静了好久,终于开口:“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
陈多声音柔和,答非所问。
“将来,我会祝福你。”-